乌真紧紧攥着双手,心中不断泛起冷意。
难怪当初她施法试探子伷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在说谎,因为他说给自己听的本就都是事实……只不过是隐瞒了他真实的身份罢了。
谎言或许终有一日会被揭穿,可若是一个人成心想要隐瞒一件事,那恐怕十有八九都能安然的带进坟墓里。
可笑自己仗着能与万物共鸣,就一味相信心中的决断,却不曾想过,原来有时候人心诡谲,更甚鬼神……
真让人恶心。
处瀛派去寻找子伷的人,一直从天亮找到了天黑,将整座臷民都翻遍了,也没能发现他的踪迹。
这人就像是涓滴水珠汇入江河,在偌大的城池里,一夕之间便消失无踪了。
直到半月之后,从殷商那边传来了新皇登基的消息。
据往来两国通商的人说,大商的新皇名叫祖甲,字子伷。
回想当初他潦倒失意,步行了足足三个月才从朝歌来到臷民,如今这人春风得意马蹄急,竟只用了不足半月就返回故乡。
从街边一个连包子都吃不起的落魄旅人,摇身一变成为身份贵重的一国之君,无怪乎乌真在遇见子伷的那日未能提前预见出与他有关的画面,因为他原本就是那天下至尊的命数。
但凡天命所归之人,身上皆有龙气依附,这便是天道对那些身负大气运之人的保护,绝非凭借异能窥探天机之人所能肆意染指。
不过一介渺小人类,也妄图窃取天机,这次,或许正是天道在给他们示警……
得知子伷继位的消息,处瀛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如释重负还是如临大敌。
大巫曾说引发臷民灾祸之人来自朝歌,如今看来定是那子伷无疑。从这个角度来说,总算是锁定了罪魁祸首,也并非全无所获。
然而,九州之上,殷商国力最盛,远非偏处一隅的臷民小国可比。大商新皇……惹上了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就好似孱兔身旁引来饿虎环伺,实在是让人寝食难安……
若说唯一一件能让他稍稍心安的事情,便是他终于说服了那白头秃鹫化形而成的男童,让他连同巫咸一起,留在了臷民城中。
子伷如今虽已是人间至尊睥睨众生,可那灵山大巫毕竟是九头妖王相柳的后裔,乃是灵气至盛的半神之体,有他时刻在旁照应,总好过危难关头孤掌难鸣。
“你跟它说了什么?”
得知白头秃鹫竟被处瀛说服,同意巫咸留在臷民,乌真差点惊掉了下巴。
没人比她更清楚那头笨鸟对于监视巫咸这件事情到底有多执着。她在灵山暂住那会儿,整日见它在他的头顶盘桓,那尖锐刺耳的声音时时回荡在耳边。这家伙可比处瀛王帐门口那些巡逻的侍卫要敬业得多。
若非如此,巫咸也不会被困灵山百年,即便大禹身死都没能脱身……
它如今怎会如此轻易的就被处瀛说动了?
“你可知什么叫人言可畏……”
处瀛听到这个问题颇为无语地瞥了她一眼,实在是不想与她在这种没营养的话题上纠缠。这丫头莫不是被自己养的太过单纯了,先是一时失察引狼入室,被那祖甲钻了空子,如今竟连只没长什么脑子的灵兽也琢磨不明白了。
若那白头秃鹫如今仍未化形,灵智未开,那自然即便是他也毫无办法。因为它定会谨遵大禹之命,牢牢盯住大巫,绝不会让他离开灵山半步,就如同这百年间一样……可如今它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竟然开了灵智化形为人,那一切便都有了转圜的余地。
世人说人心险恶,至于险在何处,那口蜜腹剑的三寸不烂之舌便是其中一样。可怜这上古灵兽虽已开了灵智,却还没来得及学会如何辨别人言,这才能被自己用九曲十八弯的说辞轻易打动……
至于到底说了些什么,其实连他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怕是连大巫也未曾想过,这凶禽化形之后,竟还能有这般好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