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屏幕，表情包幸灾乐祸的味道都快飘到她跟前儿了。
杜蕴识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又是何方神圣。
聊天记录越烦越迷糊，自己好像还和他关系挺“好的”，但又不太像朋友。
而且两个人对话提到了纪黎，那个已经被上官弘琪替她拉黑的名字。
或许他能帮她解答一些困惑。
带着这个想法，杜蕴识手指在键盘上敲动着。
【陨石拯救地球】？你是
莫尹青以为她没备注，忍着火大的脾气发了条语音。
【M青青草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AKA你滴盟友思密达
杜蕴识信了，这位的备注是（吃瓜小队二分之一），那正好和他说的对上。
【陨石拯救地球】你要说什么？
【M青青草原】最近好好看着纪黎点儿，在下言尽于此
【陨石拯救地球】再详细点
【M青青草原】家花没有野花香，剩下的你自己想
莫尹青觉得自己真是掏心掏肺地和杜蕴识在讲，不为别的，就为了能让她再多搞点事情。
给他的生活多点乐子。
只不过，杜蕴识的反应怎么有点朋友。
【陨石拯救地球】我知道了。
渣男嘛，还不止一个人说。
莫尹青从她的文字里嗅出一丝不对劲。
但那个感觉又像是一缕烟，很快被风吹散了，捉不到痕迹。
等等，她这个知道怎么还有点现在完成时的意思。
【M青青草原】作为交换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和纪黎联系了
这就是莫尹青想要问的事，一物换一物，很公平的。
杜蕴识不打算和他兜圈子。
【出车祸，失忆了。】
六个字，两个符号，看得莫尹青瞳孔地震。
【M青青草原】纳尼？！
莫尹青脑子飞速转动，这件事纪黎也不知道吧，杜蕴识却告诉他。
没有百分百的信任应该做不出这种事。
所以，她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莫尹青等到手机屏幕暗掉也没想出答案。
*
车辆平稳行驶，杜蕴识膝头放了本书，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翻页时，她很自然地抬眼看了一眼前方。
林穆之偶尔才会来接她。
霍家的司机素养很好，开车也很平稳。
他似乎已经为霍家工作时间，却很少主动和她搭过话。
不仅是他，别墅里的其他佣人也是这样。
杜蕴识垂眸，她有时候感觉自己像徒有其表的公主，住在高高的玻璃城堡中，守卫是雕像，送餐的女佣是树枝变的。
他们会喊自己小姐，但杜蕴识总觉得这个称呼怪怪的。
她分不清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其他人口中的自己仿佛一层层油画笔堆砌，她想找到记忆的过程就像把颜料推开、铺平、分类。
错综复杂的关系她有好几次想撂挑子走人，恨不得一删了之。
可冥冥中却有一股力量推着她往前走。
“头好疼...”
杜蕴识头靠在沙发靠背上，整个人像蔫了一般。
好想见到霍衔啊。
世界好危险，只有她哥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人。
*
天气越来越冷，车门一打开，秋日的凉气迎面扑来。
杜蕴识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余光看到了车外深色的长裤。
他扬起脸，霍衔穿着居家休闲的服饰正站在车旁微笑看她。
“今天课不多吗？”
杜蕴识怔了一下，她不自然地低下了头，说了句“还好。”
想念的人就在身边反而让她有点“近乡情怯”。
两个人并肩走着。
杜蕴识侧过脸，明目张胆地看霍衔俊朗的脸庞和深邃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就很高兴。
她低下头一步步极其认真地走着，好像每走一步，脚下就能开出一朵花。
“你今天没去上班吗？”
霍衔走在她身侧，左手提着她的书包，淡淡地开口道“最近公司的其他人会比较忙。”
杜蕴识听出这句话有别的意思。
但她对公司内部的变动之类的情况一窍不通，问了也白问，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一时间，还有些小小的挫败。
霍衔感知到她的情绪，如同年长者般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点安慰的意思。
“这些事我会处理好。”
他的话带着让人信服的能力。
杜蕴识低头“嗯”了一声后，就不说话了。
自己只需要在霍家安安心心当个“米虫”公主就好了。
这是个很不恰当的比喻，但非要这么讲也没错。
杜蕴识想到自己似乎之前在干家教。
原本她觉得很正常，千金大小姐来锻炼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现在她想，可能没那么简单。
或许这是她用来获取需要感的一种方式？
*
厨房已经准备了晚饭，很奇异地都是杜蕴识爱吃的。
她失忆后来在霍家的这段时间，从来没有直接表明过自己喜欢什么，尤其是刚回来，拘束地简直像个客人。
她被动地接受着霍家给她安排的衣食住行。
但过了一段时间再打开衣橱，里面像是过滤了一般变成她喜好的衣服。
她偏好的颜色、款式，还有这些菜品。
杜蕴识把这些都当做她身份的证据。
她沉浸在霍衔预先给她设定的情景当中，逐渐合理化出现在她生活中的一切。
忽略了有一个人，在切实地不动声色地关心着她，用自己的全部力量让他这里感到安全、舒适。
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欺骗。
林穆之安静地打量着说得上是“和睦”的两个人。
杜蕴识知道真相会怎么样呢。
他越来越期待了。
*
午饭吃完，霍衔问杜蕴识想不想去花园里看看。
他经常看到她对着大片的玫瑰丛发呆，就想当然地觉得她应该喜欢。
背后的喷泉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柳条在风中懒洋洋地飘来荡去。
花园里有座秋千，样式简陋似乎与这里格格不入。
杜蕴识把整个上身伏在大腿上，双手环抱，下巴正好抵住膝盖。
最近的时光总是混沌，仿佛真的是在做梦，没有思前想后，没有畏首畏尾。
杜蕴识看着霍衔，雕塑一般的男人她那么水到渠成地走向她。
呼吸之间是草木的清香，带着一点秋天独有的寒霜。
杜蕴识低头，隐隐地担心，镜花水月的氛围，好像真的一戳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