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眼睛澄澈如水,被幼崽这样盯着,张怀远抿抿嘴,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没有。”
妙妙不信:“明明就有。”
可别想骗妙妙,妙妙可聪明啦。
小崽子嘚瑟得很。
张怀远无可奈何,垂眸看着一本正经的小娃娃,心中升起点儿兴味,说:“既然你说有,那我就有,所以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开心起来吗?”
问虽是这么问了,但张怀远压根儿就没觉得妙妙能有什么好办法。
毕竟这么大点的小崽子,还在吃奶的年纪,哪里会懂让人解忧。
听张怀远承认不开心,妙妙了然的直起腰杆儿,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果然还是妙妙最聪明了。
臭屁崽叉着腰,这是没长尾巴,要是长了,估计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至于开心,这还不简单。
“妙妙多夸夸叔叔,叔叔就开心啦。”
在妙妙小朋友耿直的思维里,不开心就夸夸,要是夸了以后还不开心,那就多夸几句,顶多再大吃一顿。
没有什么事情是夸夸和好吃的解决不了的。
让妙妙想想,要夸点什么呢?
郑重其事的托着下巴,小崽子眉头紧皱,一副思考国家大事的模样。
夸人?
想起刚刚这小孩儿腻死人不偿命的花式彩虹屁,张怀远一个激灵,赶紧阻止:
“好了,我已经没有不开心了,你不用说了。”
这就好啦?
眨眨眼,妙妙瞅着张怀远,有一丢丢失望。
妙妙都想好怎么夸了呢。
张怀远着实是不太懂该如何与稚童相处,怕这孩子又语出惊人,只能高声唤人进来。
本想着同上一世一样,把这孩子当成收进宫的普通小宫女,让手底下的人带去内务府统一安排。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和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对视时,张怀远鬼使神差的话锋一转,莫名改了口:“把偏房收拾起来,以后就让这孩子在那儿住吧。”
小太监不知道张怀远的心理活动,加上妙妙又是以总管养女的身份进来的,住在偏房自然是理所应当。
麻利的应了一声,小太监笑眯眯的弓着腰到妙妙面前:“小小姐,咱们这边走。”
张怀远:“既然已经进了宫,就不必叫小姐了,叫她妙妙就行。”
宫里的主子只有皇帝和皇子,其他人都是奴才,就算是高贵如宫妃,也不过是高级点的奴才。叫妙妙小姐,传出去只会给小家伙招来麻烦。
小太监是个机灵的,张怀远这么一说,他就识趣的改了口:“好的总管,妙妙,往这边。”
妙妙有点奇怪,揪着皱巴巴的衣服,“妙妙不和叔叔一起住吗?”
“是住在一起,不过你有自己的屋子。”
怕小姑娘突然到了陌生的地方心里害怕,张怀远想了想,又温声安慰:“你放心,既然我已经收养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我自不会亏待你,以后你就唤我爹爹,懂了吗?”
888撺掇妙妙:“崽,赶紧的,抱紧大腿叫爹,以后就稳了。”
上一世原主和张怀远的关系平平,虽然有养父女之名,但就和普通的上司下属没什么两样,住也是住在小宫女的大通铺里,可没妙妙这么好的待遇,能有个单独的屋子。
而且这可是太监总管,皇帝面前的红人,妙妙要是能抱稳太监总管的大腿,怎么着也能增加点在皇宫中活下来的几率。
妙妙很听劝,小脸仰着:“懂啦,爹爹。”
小娃娃的声音脆嫩天真,说起话来自带一股子甜甜的奶香味儿,饶是再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不由得软了心肠。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张怀远眼眸温软,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去吧,对房间的布置有什么意见尽管和小桂子说。”
小桂子就是妙妙身边的那个小太监。
听见总管提起自己,小桂子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躬身做了个揖。
“爹爹掰掰哦~”
挥挥手,小家伙抓着小桂子的手,稚气的告别。
虽然不清楚掰掰是什么意思,但结合语境和妙妙的语气,张怀远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个大概。
男人嘴角含笑,也冲妙妙挥了挥手,有些不太熟练:“……掰掰?”
目送两人离开,木门吱呀一声合上,现在大厅里就只剩下张怀远一人了。
张怀远嘴角的笑容渐渐收起,现在他要好好复盘一下所有的事情了。
看着墙上的万年历,张怀远眼神冷凝下来。
现在是天元十三年,距离皇帝驾崩还有十年,距离自己被砍头还有十一年。
而那位让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的罪魁祸首,自己的好盟友、好学生——四皇子魏礼也才十五岁。
想到上一世魏礼费尽心机接近自己,装出清风朗月的模样,还承诺只要和他联盟,就为张家一族翻案。
自己也是魔怔了,竟然莫名其妙的信了这人的鬼话,答应与他结盟,借着皇帝的信任偷偷为魏礼传递消息。
魏礼登基后张怀远就清醒过来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初的自己会鬼迷心窍,但他清醒的太晚,此时大局已定,魏礼随便寻了个理由便将他斩首,张家的案子也无人问津。
张家是清流士族,虽无实权,在朝野的名望却很高,本朝的几代皇后都出自张家。
就连当今圣上的第一任妻子,也是张家女,更是张怀远的同胞姐姐。
一家有女百家求,说的就是张家女。
张家嫡女嫁给了当时还是大皇子的魏帝,夫妻两个琴瑟和鸣,感情十分融洽。
如果没有后来的意外,相信这对帝后将会是流芳百世的恩爱夫妻。
当时朝政上大皇子和二皇子斗得不可开交。
就在此时,大皇子妃怀孕,这是皇家的第一个孙辈,先皇很是高兴。而后在两位皇子的争斗之中,又表现出偏向大皇子的意思。
二皇子觉得这都是因为大皇子先有了子嗣,所以故意制造意外勾引张家的庶女动情,让她在去拜访大皇子妃的时候下堕胎药。
不出意外,大皇子妃小产而亡。
先皇心心念念的小皇孙没了,大为震怒,立即派人调查此事,将二皇子和张家庶女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
虽然罪魁祸首是二皇子,但毕竟二皇子是先皇的儿子,即便先皇生气,也还是偏心自己儿子。
于是,张家就成了无脑偏心儿子的先皇的主要泄火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