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一条腿摔断了,很容易整个人都站不起来,陈玉奶奶就是这样。
那段时间陈玉的日子被压缩地很紧张,在学校争分夺秒地学习做作业,回家路上疯了一样赶时间,回到了家要收拾奶奶糊涂时弄的烂摊子,给奶奶做饭,帮奶奶按摩,替奶奶擦身。
陈玉奶奶不是只有一个孩子的,陈玉还有个大伯,不过有和没有一个样,他只在奶奶的口中听过说过大伯,连一面都没见过。
虽然疲倦了一些,但陈玉还能接受,学习也没落下多少。
他同桌会帮他记笔记,帮他解决一些难题。
可一件事情变坏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变得更坏。
就像陈玉的生活。
正在陈玉忙着活着的时候,班里转来一个女生,叫陈雨欣,她很喜欢林牧,整天围着林牧转。
也是在那个时期,班里突然多了些针对陈玉的流言蜚语。
陈玉之所以长得好,是因为陈玉妈是个*子,陈玉是*子养的,陈玉爸是个杀人犯正在坐牢,陈玉爸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时候的孩子有一种恶意的非黑即白。
陈玉自己尚且不知道自己爸妈是谁是干什么的,他们倒是知道得清楚,而且自发地远离了陈玉。
在他们眼里,知识是个好东西,它教会了他们看遗传基因。
于是,陈玉也开始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看,他迟到,他旷课,他不上晚自习,他满眼疲倦,两眼里都是红血丝的时候那样冷漠地看着你,就像一个潜在的杀人犯。
一开始只是孤立,后来慢慢的变本加厉。
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也想象不到,当干净的课桌上出现一个用红色笔迹写的杀人犯的狗儿子*子儿子狗杂种的时候,全身的血液会像凝结住一样,有一瞬间不再流动。
陈玉浑身发寒。
他没做错任何事,却要承担这种没有来由的恶意。
但好在他不是完全孤立无援。
他同桌看到桌上画的字迹,一把扯住他的手叫他别擦,然后叫他一起搬上桌子大张旗鼓地去办公室找老师。
那时候教室里有监控摄像头,学生们以为没开不以为意,作为班长的林牧知道,摄像头其实早就开了。
去过办公室后,林牧陪着陈玉去看了监控画面,找出了那个人,老师很严厉地处罚了他,还在班里开了一场以校园霸凌为主题的班会,那之后,陈玉的日子清净了好一阵。
林牧原本和陈玉一样在班里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但和陈玉不一样的是,她是主动和周围人保持着一些微妙的距离。
陈玉猜测过林牧家境应该不错,从她待人接物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想要和林牧做朋友的人有许多,最后只有一个陈雨欣成功了,这个从其他高中过来借读的女生,后来成了林牧最好的朋友。
她和林牧一样,完全看不惯其他人对陈玉的孤立,选择坚定地站在陈玉一边。
陈雨欣个子不高,常常挽着林牧一只手,走在林牧旁边娇娇俏俏的。林牧贱兮兮地逗她,她就伸出拳头捶林牧一下。
在陈玉的照顾下,陈玉奶奶的腿终于一点点好起来,她现在可以自己拄着拐杖走路,也只是有时候不记事,大多时间都有清醒,清醒了就计算她攒下的钱,想着要把她攒钱的存折交给陈玉。
她感觉自己老了,快死了,她要给陈玉做打算的。
可是后来,她还是没能平安度过这段日子。
费承平那时候还被他们那个团伙叫做卷毛哥,就在那会儿找上了门。
有一天陈玉放学回家,进门前就知道大事不好。
他家多年没换的老门板被砸得七零八落,进了门,屋子里,玻璃木屑砸碎满地,桌子椅子全被掀翻,柜子沙发破破烂烂,值点钱的电视屏幕碎成小块。
陈玉费劲地在这些破烂里找到了他奶奶缩成一团的瘦小身影。
她缩在厨房冰柜旁的缝隙里,屁股底下屎尿漏了一地,被陈玉一碰,尖叫着往深处钻。
陈玉强忍着泪,轻轻安抚好了奶奶,把她从缝隙里抱出来,换洗上干净衣裳哄睡着,一个人轻手轻脚地,对着那个破门板收拾屋子。
经过这一次,陈玉奶奶彻底痴呆了。
第二天他请了假。
第三第四天他依旧请假守在家里。
等再次回学校以后,天变了。
问过林牧他才知道,原来就在他不在的这几天里,有一伙混混找到了学校,他们也不进学校里,只是在门口大声闹事。
他们说陈玉他妈在外面欠了好多钱,又给人当小三,结果和金主一起出车祸死了,现在债主要找人还债,只好找到陈玉这个儿子头上。
他们各个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逢人就问认不认识陈玉,知不知道陈玉在哪个班里,学生被吓得不行,校门口的校警却逮不到人。
校警一过来,他们跑的比兔子还快。
老师学生不堪其扰,几次三番下来,说没有人怨上陈玉这个“始作俑者”,谁信。
一时间,学校里有个叫陈玉的,她妈当小三,他们家欠债不还被追到学校门口的传言甚嚣尘上。
校领导开始找陈玉谈话了解情况,一谈才知道,陈玉从来都没见过他那个妈,更不要说知道她欠钱不还当人小三的事情。
那伙混混明摆着就是故意的,要败坏陈玉的名声,要搅得陈玉见不得人学不成习。
之前欺负陈玉的人,则是顺着这次的潮势推波助澜,他们乐得见陈玉跌落泥潭,滚得一身脏。
那时候的林牧是怎么做的?林牧记得很清楚。
陈玉在里美化了她许多,但实际上,那时候的她只是一个幼稚无知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高中生。
林牧大言不惭地跟陈玉说:“他们就是为了彻底毁掉你的未来,既然这样,那你就一定要坚持住,好好学习好好长大,做给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