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巷子里,周扬问了问旁边的路人,“她是高文君女士吗?”
路人回了回头,说道:“你说她啊,是啊,在这里都等了四十多年快五十多年了。她的那个小情郎早就在支教的时候跟人跑了,她执意要等。别人给他介绍对象,她不要,貌美如花的小姑娘,直接熬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现在等着等着也就疯了。就要等她的周允礼,终身未嫁,现在看谁都像她的周允礼。前段时间查出来患癌晚期了,活不久了。可惨了。”
周扬拿着铁皮盒子其中的一封信,看了看老奶奶,又看了看手里的信,又回想着路人说过的话心里五味杂陈,想逃跑的欲望一直充斥在脑海里。
可是老奶奶叫了声:“周允礼?”
这是周扬爸爸的名字,也是从老大爷口中听说的。
周扬站在原地,背对着老奶奶,紧握着信封的手臂青筋暴起。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人,这个曾经爸爸的爱人。要不是因为妈妈,或许她也不会日日夜夜在这巷子里等待。
直到老奶奶步履蹒跚的走到周杨身后,从他的手里抽出那封信。
“是我的,是我写的信,是我寄的信。你是周允礼!你终于回来了!”老奶奶的话,一字一句都带着这么多年等待的痛苦和期盼。
周扬缓缓转过身来,他的长相跟周允礼有七分相似,老奶奶看着他,直高兴。
“是我的允礼,我的允礼回来找我了!”老奶奶激动的泪流满面。
周扬没有说话,就让高文君错把他认成周允礼。
高文君步履蹒跚的拉着周扬进了屋。
看着这满墙她与爸爸的合照,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
高文君拿着相框给他看。
“你看这是你走的时候拍的,我都保存的好好的,一点没坏,就等你回来,我们再拍一个。”高文君的话充满着浓浓的爱意。
周扬看着这样的高文君早就泣不成声了。是妈妈偷走了她的人生,是妈妈偷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害她等待四十多年,终身未嫁。
此刻,周扬的内心泛起涟漪,一阵阵的难受逐渐取代他的主观情感。一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想要为他妈妈赎罪。
晚上,周扬也没走,看着手机屏幕上周玉打来的电话,直接挂断了。
高文君家没有过多的电器,只有一个电灯,真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周扬蹲在高文君的面前,高文君坐在椅子上。
他就这样看着她,她布满沧桑的脸上,也能看出以前她是个大美人,她那苍白的头发现在也不乱糟糟的了,被她梳成了两个麻花辫。
高文君看着她,眼泪开始落下。
“你又要去支教了吗?能不能不去!我不想再等了,我不想你走。”
她的话里全是祈求,她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抓住他的周允礼。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周扬的手上,周扬眼泪也泛起泪花,“我不走,我就在这里,我在这里陪着您。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您。”
听着周扬不走的话,高文君脸上才重新挂着苦笑。
就这样,周扬假扮周允礼在这里度过了几天。这几天内他尽力的去模仿他的爸爸周允礼。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周允礼会做的样子。
可是周扬知道的周允礼跟高文君知道的周允礼不是一个人。
周扬知道的周允礼不爱说话,只会低头做事。所以周扬学着记忆中的爸爸的样子,展示给高文君看。
可是高文君眼中的周允礼,不是这样的,他很爱说话,很爱笑,很爱逗她欢喜。
这几天,高文君努力的跟周扬说话,周扬的反应一直是不温不热的。
突然有一天,高文君开口说:“我的允礼不是这样的,他很爱说话,很爱笑,很爱我。”
周扬明白了,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自己的爸爸。
就算高文君拆穿了周扬,周扬也照着高文君口中的周允礼继续扮演着。
他对着高文君笑。笑起来跟年轻的时候的周允礼一模一样。
高文君见了高兴,“是我的,是我的允礼。”
之后,周扬带着高文君拍下来人生中最后一张合照。
高文君拿着洗出来的相片看了又看,摸了摸相片上周允礼的脑袋。
为什么你还是怎么年轻,而我都这么老了?
忽然,高文君就倒在了地上。
周扬将她骨瘦如柴的身体抱到床上。
她睁开眼睛,看着她的周允礼说:“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允礼。可我多么希望你是啊。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他忘记我了,他不要我了。”
周扬听着高文君奄奄一息的话,瞬间眼泪就从眼眶夺眶而出。
“不会的,他要你,他还惦记着你,他会回来看你的。”
周扬泣不成声的话,高文君看着他。
说:“我知道你是谁,你是他的儿子,或许他死了,或许没有。我知道他不愿见我,因为他给我写了诀别信,让我们此生就此别过,叫我不要思恋他了。”
高文君的话越说越慢。
周扬听着一股脑的哭,“我给你叫了救护车,你坚持住,你等着正真的周允礼来见你,你等着。”
高文君带着呜咽声说:“我等不到了,我等不到他来见我了。我要走了,不能继续等他了。我死后,将我的骨灰撒向大海,让我的灵魂去找他,不要把我困在那小盒子里,我太害怕了,我的一生都在这里度过,我不想我死后还在这里度过。”
“好好。你先别说话了,留着力气,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我要救你,你要活着去找你的周允礼。”
周扬紧紧的握着高文君女士的手,就像他刚来的时候一样,她也紧紧握住他的手,生怕一转眼他又不见了。
再抬头的时候,高文君已经咽气了。没有了呼吸,没有了脉搏。
此时救护人员刚好抬着担架走到门口,看见这一幕,也是很痛心。
之后,周扬带着高文君女士的骨灰来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海边,一挥而下,去往了她心里的大海,继续去找她的周允礼了。但是骨灰盒里还留着一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