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过头,果然只见刹那,偌大的承明殿,只如炮仗扔进粪坑里,炸开了锅!
庆国乃是天下强国,兵强马壮国库充盈,文武大臣自然满身傲骨,他国使臣前来,从来都是谨小慎微,哪受得了今日这般赤裸裸的嘲讽?
瞬间只如被刨了祖坟般,那叫一个满腔悲愤!
暴跳如雷,磨刀霍霍,一副就要蜂拥扑上来将两人大卸八块的架势。
谩骂声,咆哮声,更不绝于耳,都快将房顶掀开。
“竖子猖狂!竖子猖狂啊……”
“真是岂有此理,区区康国使臣,竟也敢在我庆国朝堂如此狂妄?”
“小人得志!简直小人得志啊!”
“哎,世道乱了,此番居屿关一战,我庆国大军若不是中了那小儿奸计,岂能由得这些康国人如此狂悖?”
“上百年来,何曾有任何一国使臣,敢在我庆国朝堂,如此猖狂无礼?”
“王修小儿,竟敢如此污言秽语,辱我庆国君臣,老夫跟你拼了!”
那灭绝师太李清,身为执掌兵部的大员,更气得浑身直发抖,大口喘气满面狰狞。
与此同时,那白发苍苍的魁梧老将军,明显脾气不是一般的暴躁,更是首当其冲,一个箭步便已到了前方中央。
单膝跪地一抱拳,朝着那绿色屏风,一声大呼,“陛下,老臣愿死谏……”
“这王修小儿,实在狂悖至极!不仅处处与我庆国朝廷作对,居屿关一战更是恶毒奸诈伎俩,使我庆国大军溃败,朝堂蒙羞!”
“如今身为阶下囚,不但不知敬畏,反倒更如此胡言乱语,辱我庆国君臣尊严!”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臣斗胆,恳请陛下,立下旨意,将这恶贼处以极刑,以振军心,以顺民意!”
紧随其后,自是不少人,更义愤填膺齐刷刷站了出来,声声大喊。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陈老将军所言极是,恭请陛下速下决断!”
承明殿内,瞬间已是群怒滔天,乱作一团。
王修倒是再没说话,只是冷眼望着这一幕。
可就在这时,正当满朝庆国文武群情愤慨叫嚷得厉害,不等屏风后女皇帝开口,却只听得一声大喝,“我看谁敢?”
转过头,却见钱正,首当其冲站出来。
面向庆国女帝龙椅所在那道屏风,面色阴沉,却是满脸浑然不惧的坚毅。
倒是礼节性一拱手,声音铿锵,“庆国皇帝陛下,外臣还是那句话……”
“外臣身为大康兵部尚书,此番率我大康使臣前来,只有一个目的!”
“齐州郡公,乃是我大康的盖世英雄,乃是为我大康社稷与百姓立下滔天奇功的瑰宝,还轮不到你们庆国人,如此羞辱欺凌!”
一拂袖,一声冷哼,“否则,以外臣所见,关于两国休战,也没必要谈了!”
顷刻间,那群庆国文武官员,一个个更气得够呛。
特别那老将军,更是转过身来,面色铁青发紫,胡子一根根翘起,一声讥诮冷笑,“你好大的口气!”
“这位康国正使,你是不是未免,也太不将我庆国放在眼里了?”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尔等作为康国使臣,我庆国泱泱大国,自有风度气量,自当以国礼相待!”
“但是别忘了,这王修小儿,乃是我庆国的俘虏!如何处置,乃我庆国朝廷的事!”
灭绝师太李清同样大步走了出来。
面色狰狞恼羞不已瞪着钱正,冷哼,“同为兵部尚书,怎么,难不成正使大人以为,你们康国仅仅因为在居屿关打了一场胜仗,便可借此来要挟我庆国君臣了?”
“此番居屿关一战,我庆国损兵折将是不错,彻底失了主动权也不假!”
冷笑,“可即便如此,依照你们区区康国的财力国力,想要反攻我庆国,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我庆国君臣,只是心存悲悯,担心两国无休止长时间再打下去,两败俱伤,最终受苦受难的终是两国百姓,才递了休战国书!”
“难不成你康国皇帝,已经昏庸到,自以为是我庆国怕了你们不成?”
胸脯一挺,一声大喝,“至于这王修,如何处置,我庆国皇帝陛下,自有论断!”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大殿之内,硝烟弥漫,气氛更冷凝紧张到极致!
然而这时,接下来的情形,却让在场所有人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一直冷眼旁观的王修,似乎再忍不住了,不紧不慢走了出来。
出乎意料,似乎丝毫没意识到,此时已经彻底处于生死绝境,目光冷冷扫过这满朝庆国文武。
不知不觉,脸上已是一片赤裸裸的讥诮,“众人皆言,虎狼庆国朝政清明,满朝皆能臣干吏!依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你……”那李清更恼羞得双目充血。
没想到,不等她说话,王修却又一耸肩,“你李清,还有那位陈老将军说得没错……”
“本郡公不是使臣,是俘虏,你们庆国自有权力决定如何处置!即便是当众斩首,传与天下皆知,也不至于惹了骂名!”
“而本郡公也深知,依照大康的财力国力,哪怕居屿关打了胜仗,拿到了此番两国战事的主动权,纵然有本郡公新研究的利器协助……”
“可是,面对如此强盛的庆国,要想一举反攻直入庆国腹地,要想彻底灭亡吞并庆国,也绝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打到最后,多半便是两败俱伤,百姓民不聊生!”
“事关国之生死,谁也不敢做此豪赌!”
只不知为何,神色几分怆然,“了解本郡公的都知道,我这人,一向贪生怕死。”
“哪怕居屿关一战,将计就计同样一招瞒天过海,终究侥幸助我大康骁勇男儿大获全胜,也不过仅仅因为……”
“我的兄弟,大康太子殿下被困郸城,生死难料。本想明哲保身置身之外,大不了以后多给他烧点黄纸,奈何我这人又向来心软!”
“再加上,本郡公身为大康临州判司,实在不忍看见,等到居屿关失守,庆军长驱直入直逼大康京畿,而我临州百姓注定只能生灵涂炭!”
“大康的其他人,我管不了!但身为临州的父母官,我得保护我的百姓!何况那儿,还有我的妻子,还有她们肚子里的孩子!”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