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只见那丰韵成熟的女子,脸色唰地变了。
圆润白皙的脸蛋,煞白一片。
如遭雷击,呆滞当场,手中毛笔,“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双目死死瞪着趴在地上的丫鬟翠莲,娇躯不停颤抖着。
这一刻,却哪还有身为皇室长公主,与生俱来的运筹帷幄与端庄沉稳?
嘴唇不停蠕动着,想要问点什么,却又似乎根本不敢开口。
只是若有若无一声呢喃,“岐山之地,虽占据天险,却仅有两万五千驻军,如何扛得住三国合兵十五万……”
“再加北方与庆国战事吃紧,南方州府也抽调不出援军了。”
倒吸一口凉气,却似乎终于鼓足着莫大勇气,只是牙缝中沙哑挤出两个字,“他呢?”
紧随其后,却是一声嘶哑大喊,“快告诉我,他在哪儿?”
却奈何,翠莲神色更加慌张了。
趴在地上,压根不敢抬起头来,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可半晌,也只得语无伦次道,“殿下千万保重身子啊……”
“据说……据说就在三月二十五,游四方发动政变那天晚上,夜深人静时,他亲自率领南楚两千叛军,围攻了青石馆内,咱大康使臣所栖息的住所。”
“一把大火,直烧到了天亮才熄灭。”
“县公爷……县公爷以及一干使臣包括随行的宫女侍卫,生死不明……”
“而据说,陛下已经紧急召见了三省六部官员,商议对策。”
细柳呆站在原地,依然有些不明所以。
可同样这时,接下来的情形,却更那般始料不及,让她彻底懵了。
书房内,化作一片死寂。
再没有丝毫声音,就连掉落一根针都足以让人听得清清楚楚,空气似乎都快凝结。
那高贵女子,一动不动站在书桌前,出乎意料,竟是说不出的沉静。
只是娇躯微微颤抖着,嘴唇蠕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才怏怏一声呢喃,“本公主知道了……”
淡然笑笑,可不知为何,竟是那般凄然悲怆,“他没事的……”
“他从来都那么奸诈,连……连圣上都说他狡猾得跟泥鳅一样……连本公主都好几次差点被他算计,游四方不是他的对手……”
“他怎么可能会有事?对不对?”
可话音未落,娇躯猛地一晃,嘴角竟是一抹嫣红鲜血,吐了出来。
语无伦次,声音已嘶哑得可怕,一声大喊,“还愣着干什么?”
“备车!备车!本公主要去南楚……”
紧跟着,似乎全身精力彻底被抽干,无力瘫坐在椅子上。
不知不觉,那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上,两行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滚落下来。
“或许,那一天,我该去送送他的……”
……
相对于京城的烟雨沉沉,今晚的岐山之地,天上繁星点点。
一座座崇山峻岭,在朦胧夜色下,若隐若现。
作为昔日南楚的门户屏障,这里的地形就是如此,山形陡峭易守难攻。
红水河并不是一条河,而是两座巨大山脉,形成的一道天然关隘。
其实南楚人,更习惯称这里为岐山关。
关隘中间,是一处高地。无论北上还是南下,翻过此地,地形便要坦途不少。
因此,与其说岐山之地为大康与南楚的门户,不如说这岐山关才是两国真正门户,更为贴切。
至少六十多年前,大康武帝时期最巅峰时,大军轻取通禹虎牙之地,可最终也是在这里,损兵折将,最终还是没能真正撬开南方诸国的大门。
而此时,岐山关的高地上,一座座军营大帐错落有致。
夜幕才刚刚降临,一队队大康将士手举着火把,来回穿梭着,负责着营地的安全与哨岗。
只奈何,一个个满面如临大敌的紧张之色,无疑增添了几分悲怆气氛。
南楚大诏司马发动政变攻占王宫,宣布废除南楚国号,紧随其后联盟西诏与宋吕,合兵十五万对岐山之地展开猛攻……
纵然大康守将皆为骁勇善战的精锐,可区区两万多,如何能抵挡对方的来势汹汹。
短短几天,节节败退,岐山之地丢失过半,不得不退守这岐山关。
虽暂时占据地形优势,可将士们谁都清楚,若失了岐山关,大康南方大片领土,皆为鱼肉。
可朝廷,根本无援军可到。
唯独值得庆幸的,虽然打不过,但是在上面大将军的命令下,跑得快,将士伤亡甚小。
而此时,军营驻扎之地,一座毫不起眼却看守极其严密的营帐内……
游中龙正躺在角落的草堆里,昏昏欲睡。
只是,十来天过去,这为昔日南楚大诏司马的公子,南楚顶级大纨绔,也不知经历了什么。
竟比当初在鄢城大街上,被一番折腾,还要不成人形。
脸颊淤青浮肿得如猪头,沾满已干枯的血迹,道道血口,就连鼻梁也是歪着的。
一身名贵华服,更是破烂的不成样子,露出一大块后背,上面同样一条条血痕。
却哪还有当初,那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模样?
死狗般窝在最角落草堆上,似乎已睡着,可偏偏又似乎瑟瑟发抖个不停。
正所谓闻者流泪,见者伤心,触目惊心。
然而这时,正昏昏欲睡,却只听的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喂,醒醒了,你爹在南楚篡位成功了,叫你快回去,他要立你当太子……”
顷刻,游中龙猛地醒来,神色一阵狂喜。
状若癫狂,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却奈何,刚睁开眼,脸色却唰的一下变了。
只如看见世上最可怕的魔鬼,双目圆瞪,近乎本能,拼尽全身力气朝后面爬去。
蓬头垢面血迹斑斑的身子,哆嗦个不停,声音含糊不清。
“你……你又骗我……”
可没想到,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已挨了狠狠一记耳光。
直抽得他头晕目眩,差点昏死过去。
“你明知道本县公骗你,你还表现得这么喜欢?”
“快站好了,一天五顿打,轮到卯时这一顿了!打完了,你赶紧睡会儿,养好精神。”
“到后半夜,副使张渠再来过过瘾。”
“我跟你说,别看那老头长得瘦,可打人狠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