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时,不等他说话,张谨却又迅速将他拽到一边。
眼见四周无人,才又压低声音,“另外,临行前,皇后娘娘曾一再交代,吩咐奴婢务必转告县公爷几句话。”
“娘娘说,南楚地处偏屿,路途遥远跋山涉水,而县公爷与南楚又关系特殊,还望千万保重。”
“其次,南楚的朝局,向来非常复杂。而随着去年那一场才学比试,南楚沦落到如此地步,朝廷中更是暗流涌动动荡不已!”
“更重要的,朱举正值壮年便薨了,而王后膝下,仅长公主朱妙语一人!”
“无论南楚还是诸国,嫡便是嫡,庶便是庶,庶出的皇子王子,是不会得到臣民支持的。”
“因此,南楚一直都未立储君!”
“可是眼下,朱举突然薨了。新王一日不立,南楚就不会安稳!”
一声轻叹,才又继续道,“因此,新旧王更迭之际,南楚或许可能会生出变故,甚至动荡,还望县公爷此番南楚之行,需步步谨慎!”
“其实南楚乱与不乱,与大康没有关系。无论谁做了新王,只要继续承认为大康的藩属国,接受册封,都无所谓!”
“而大康使臣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陛下也深知这一点,因此,已经下了诏令,从临近州府抽调了五千兵马,再加岐山之地本地两万驻军……”
“兵力虽不多,却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精锐,也将在县公爷到达之时,全部陈兵南楚边境,武力威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眼下北方前线吃紧,大战一触即发,朝廷也抽调不出太多的兵力了!”
然而,一边说着,却从怀里摸出来一个蜜蜡密封着的小盒子,递到他手中。
才又沉吟道,“可即便如此,娘娘依然不放心县公爷的安危……”
“因此,她特地向陛下,求了一道密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王县公可凭这道密旨,全权调动岐山所有驻军!”
“娘娘只让奴婢给县公爷带一句话。”
“娘娘说,眼下朝廷决议已下,她无法干涉……”
“可南楚发生变局也罢,哪怕事态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连大康的领土都岌岌可危,可是哪怕岐山之地,通禹虎牙之地,统统都丢了,也无所谓!”
“但她只有一个要求,县公爷定要安全回来!”
苦笑,一声轻叹,“看得出来,陛下与娘娘,对县公爷是真宠爱有加!”
“奴婢能说的,也就这些了,还望县公爷,此行保重!”
又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钻进了马车中,在几个宫中侍卫的跟随下,缓缓朝前方驶去。
王修讪讪望着张谨的马车消失在远方,印堂漆黑,有些欲哭无泪。
哎,这都叫什么破事?
老子就只想安安稳稳做个小地主,天天小酒喝着酱大骨啃着,混吃等死而已,招谁惹谁了?
莫名其妙做了这临州判司也就罢了,眼下又落得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关键,刚才还不觉得什么,无非就是辛苦跑一趟嘛。
结果,听张谨这么一说,心里突然慌得一批!
要不是看在,即便不做这朝廷使臣,可老丈人嗝屁了,于情于理,老子这个便宜女婿好像也应该去吊唁一番……
老子非得连夜扛着自行车就跑路!
然而,甩了甩脑袋,正打算折返府衙,却又神色一滞。
只见此时,前方不远,正俏生生站着一个女子。
淡蓝色拖地长裙,婀娜多姿,丰韵却又不显丝毫赘肉的成熟身段。
正是赵澜,就这么端庄典雅站在前方,美目流转,却正浅浅笑意望着自己。
王老爷顿时一下子乐了。
咧开嘴,便是一脸贱笑,“哟,大侄女……”
不得不说,也不知因为当初演说会上,这个婆娘的举动,或是习惯了两人间,这种轻松的相处方式。
半个月不见,心里还多少有点念着。
倒让他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很不科学!
然而,话音未落,便见这婆娘,脸色顿时一寒。
娇喝,“闭嘴!跟你说多少次了,叫澜姐!”
佯怒没好气瞪他一眼,“再乱叫,小心将你装麻袋沉河,我劝你最好相信,我真做得出这样的事!”
王老爷嘴角一抽,不说话了。
没想到,看着他那副吃瘪表情,这女人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嗔怒中带着几分得意,却是款款走了过来,“每次见面,不口舌上占奴家点便宜,你是浑身不自在,就是欠收拾!”
葱段玉手,替他拍了拍有些褶皱的官服,理了理领口。
才又柔声道,“这次来临州,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半个月没见了,想来看看你!”
又带着命令口吻,“走,陪姐街上逛逛去,来临州城这么多次了,还从没好好逛过。”
“昨日京城便有消息从朝廷传了出来,说你马上要出使南楚了!”
“路途遥远跋山涉水,你又没出过远门,姐顺便给你采购些必需的东西,路上带着。”
“嘶……”顷刻,王老爷脸色瞬间便绿了。
就想不明白了,无论哪个时代的女人,为何都这么喜欢逛街?
前世时,那个凶巴巴的恶婆娘如此,眼前这婆娘又是如此,那玩意究竟有啥乐趣?
却奈何,不等他跳起来反对,赵澜却是恶狠狠一瞪眼,几分威严寒气逼人。
王老爷吓得一哆嗦,焉了。
于是乎,这小妞似乎总算满意了。
又没好气瞪他一眼,面含浅笑,娇嗔骂道,“这还差不多!”
……
入夜。
府上客房外,那片幽静的院落,中央那块虽然不大,却极其别致的人工湖内,已有荷叶冒出了嫩绿的尖芽。
中间那座木质凉亭内,王老爷正悠闲躺在木长椅上。
脑袋枕在赵澜大腿上,倒是说不出的悠闲舒坦。
半眯着眼睛,嘴里却是叨叨个不停,“轻点,轻点……”
“唉,对对,这力道就合适得很!”
“啧啧,我跟你说,你这按穴位的手法,还真是绝了,简直舒服得很……”
“对了,你爹最近在忙什么呢,好几个月没来临州了……”
“回头见着他,我帮你说叨说叨他,哪有他这样当爹的,家里生意也不管,全交给女儿来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