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素琴气得正要教训几句。
一转头人都没了。
龇牙咧嘴狠狠地跺了跺脚。
她心爱的牛皮鞋鞋跟都弄断了一只。
骂骂咧咧地提起鞋，“真是晦气！”
曲清黎问了两个老乡才找到毛子家的住址。
是在村中间靠河边的一座茅草屋院子。
一眼望去，
毛子正在屋子东边的地里给包谷除草。
另一个比毛子小点的男娃穿着一个大裤衩子，
没穿衣服。
光脚在院子树下用竹条编制装鸡鸭的笼子。
挨着水边的一块田里种的是莲藕。
这个季节开满了粉红的荷花还结了不少的莲蓬。
昨天那个瘦小的头上一撮小呆毛的小女孩儿正趴在草丛里剥莲蓬里的莲子吃。
若不是亲眼见证了毛子的瘦黑缺营养。
这一刻真觉得是一幅美好的乡村画卷！
小女孩儿一仰头吃莲子的瞬间看见了昨天给自己糖果的姐姐。
眼睛一亮翻身就朝曲清黎跑来：
“漂浪吉吉来了！”
小奶音含糊不清很萌萌哒。
声音把正在干活的几人都吸引了过来。
毛子一看是曲清黎来了，
扔了锄头就三步并作两步狂奔了回来。
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显然很是惊喜：
“姐姐你咋来了？”
曲清黎一手拉着小女孩的手手。
一手把桶递过去：
“我是来给你还水桶的，
顺便来找你家大人有话说。”
曲清黎想好了，这些都是孩子。
要人家以后抓黄鳝还是先问问人家大人的意思。
免得有安全隐患。
屋里传出来声音：
“毛子，家里来客人了吗？
赶紧给人拿板凳坐。”
曲清黎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
但中气不足，像是得了大病的无力感。
“娘，是那个早上给我钱的好心姐姐来了。”
毛子发现桶里沉甸甸的。
一看竹笼子里有块大肥肉。
顿时眼睛一亮：
“姐姐，你肉忘了，我给你取出来。”
曲清黎笑着没接：
“这是专门给你们的，
赶紧去抹点盐，一会儿煮了吃了，
不然坏了。”
几个孩子一看见肉都眼睛亮晶晶的。
口水都要出来了。
他们还是过年的时候邻居给了一碗肉汤。
都忘记肉是啥味儿了。
“那，谢谢姐姐。”
毛子带头说谢谢顺便把肉递给老二提旁边的灶房里去。
老二放下手里的鸡笼，高兴地接过肉，
“谢谢姐姐。”
“蟹蟹吉吉！”
小呆毛也高兴地跟着哥哥说。
屋里的女人显然是听到了。
“哐当”一声，搪瓷缸摔在了地上。
本想起身。
给不上力把床头的缸子打倒了。
曲清黎赶紧进屋。
就看见破旧的茅屋里，
一张用楠竹钉成的床架几乎是家里唯一的一件大家具。
床上垫着稻草，铺着破席子。
烂棉絮被堆在床的一角。
“大嫂你不用起来。”
曲清黎走进扶着女人靠在床上。
“咳咳，妹子不好意思啊.....
我们屋里太穷了，都没法招待你。”
的确家里就一个搪瓷缸。
摆在桌子上的都是竹筒当餐具。
曲清黎没想到毛子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穷。
“不用麻烦，
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说说我想从今天起让毛子给我抓黄鳝，
我一毛一斤收，
每天大概要个五六十斤的样子。
可以抓到十一月份左右。
只是我担心的是小孩子抓黄鳝的安全问题，
你看成吗？”
毛子也站在身后一听这么好的事儿。
没等当娘的开口就应了下来：
“姐姐，我可以的。
我都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我会水，还会潜水，你放心安全得很。”
又转头给床上的女人道：
“娘，你就答应下来吧，反正那些田里水塘里到处都是。
抓了免得到处在田坎打洞。
卖的钱还能让弟弟妹妹九月份去读书。
你的病也不能再拖了。”
对于 毛子来说这都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这几年带着二毛就是靠一年四季在田间地头找吃的才活了下来。
抓黄鳝 ，摸鱼，掏鸟窝，抓蛇这些对于他们兄弟俩太简单了。
一听这真能赚钱，心里火热火热地。
曲清黎被毛子的话都感动了。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一听原以为毛子只有十一二岁。
看来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个头长不起来。
女人枯黄没有血丝的脸上泛起了泪花。
缓缓拉起曲清黎的手诉说道：
“妹子啊，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好人，
都怪我无能身子又不争气，给几个孩子都耽搁了。
毛子的爹前年修路放炮给没了，
我又得了水肿病，现在都下不来地。
你这么的帮我们，真不知该咋个谢你哦。”
说着自己想要鞠躬，又挪不动身子。
曲清黎赶紧按住大姐：“不用不用，我刚好也需要找人抓黄鳝的。
不找你们也要找别人的。”
女人又招呼三个孩子：
“毛子，二毛，小兰，快来给恩人磕头感谢。”
三个小孩都连忙跪下。
曲清黎赶紧把几个娃拉起来。
“那就这样吧，我每天早上就在村口来接你。
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如果你抓不到这么多就给我说，
我再找些人抓就是了，千万不要强撑着哈。”
二毛也有十一二岁了，看起来才八九岁的个头。
一听赶紧表态：
“姐姐你放心啦，我和我哥都是抓黄鳝泥鳅还有抓虾子的好手。
保证完成任务的。”
一天五六块钱太诱人了。
这么好的事儿他可不想让给外人。
女人听到曲清黎送来了肉，心里也过意不去。
喊来毛子：
“毛子，你去把藕掏几根洗干净，
再把地里的香瓜摘几个给恩人带上。”
这是他们家里唯一能给得起的东西了。
曲清黎正要拒绝，只见毛子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想到也好，农村人的质朴就是怕欠人情。
自己接受了还能让他们心里好受些。
又看了眼女人的腿肿的冬瓜一样！
“大姐，你这病是怎么得的？”
女人看曲清黎没有嫌弃自己家，
也就放开了拉起家常：
“妹子，我这就是以前给生产队喂猪，常年在河里捞活麻草。
那草又痛又痒，但是没办法猪没得吃就要饿死，
我只得捞，时间久了就得了这水肿病。”
曲清黎懂了，
这不就是湿气嘛。
这要是在四十年后很容易治疗的。
现在只要找对医生也能行，
这个家太穷了，现在农村的医疗也没有跟上。
要是有钱从现在开始治疗还来得及。
于是曲清黎把身上的钱掏了30块出来塞到女人手里：
“大姐，这个钱你拿着先让毛子给家里人把饭吃饱。
然后一定要去看医生，你这个病能治好的，
小兰还小，这个家里你好起来了孩子们才能更好。”
女人泪眼婆娑。
家里亲戚看到他们穷，早都不来往了。
没想到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这么慷慨。
但是这是三十块啊！
说啥都不要。
“大姐这就当是我买黄鳝的预付款，
你就收着吧，听我的先把饭吃饱，把病看好。”
然后转身去看毛子挖莲藕。
只见毛子双手顺着一根荷梗杆子往下，
顺着力道满满将一整根莲藕斜着往外拔。
很快就拔出来洗干净又准备拔下一根被曲清黎拦住了。
“毛子，够了哈，这一根我都吃不完了。”
想着一个人吃，不要多了。
“姐姐，这个是脆藕，清甜得很，
我再给你多挖点带回去慢慢吃。”
想到这个漂亮姐姐给自己家带来那么大块肉。
还给他们找了赚钱的路子。
毛子恨不得把整块藕田都送给曲清黎。
“真的不要了，你把荷叶、
荷花还有那个莲蓬给我摘一些，我喜欢。”
曲清黎想到前世吃过的莲藕宴席，
荷叶可以做粥。
清热解暑。
莲子和花可以做甜品。
给这炎炎夏天增加一点生活的乐趣。
毛子很快按照曲清黎的需求准备了满满一竹筐的食材。
“谢谢你们啊！
你回去记得用荷叶煮粥给你娘，
平常喝点荷叶水对她身体有好处的。
记得还是要去给你娘捡药。
还有你和李弟弟下水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一番叮嘱后提着竹篮满载而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