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我坐在彩钢瓦棚子底下吃早饭,二虎端着一碗粥,跑到我跟前坐下,伸手就向我抛来一个鸡蛋,说道"我找你半天了,原来你在这里坐着"!
我指着鸡蛋,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鸡蛋换香烟"
我赶紧将鸡蛋塞到二虎的手里,说道"我不换"
二虎愣了愣神,给身边的一个病人使了一个眼色,身边的那个病人赶紧走上前,将自己手中的鸡蛋交到二虎手里,二虎拿着自己的一颗鸡蛋和刚才那个病人拿来的一颗鸡蛋,一齐放到我眼前,说道"柯玉兰,两颗鸡蛋换一根香烟"!
我看到刚才那个病人将自己鸡蛋交于二虎的一瞬间,没有半点的迟疑或犹豫,顿时感觉二虎在这些病人眼里不一般,我便将两颗鸡蛋推到二虎跟前,说道"鸡蛋你拿去,不就是一根烟嘛,等会儿香烟发了,我给你一根,就当交个朋友"!
二虎听我这么说,将鸡蛋又推到我跟前,执意要让我收下,我推脱了好一会儿,实在拗不过二虎的盛意难却,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一颗鸡蛋。至此以后,二虎在这段时间里,每天都会拿着一个鸡蛋和我换香烟,时间一长,我觉得二虎这人还挺诚信的,索性他的鸡蛋我也不要了,每天我领到香烟时,照常给他给送一根,久而久之,彼此之间相互都熟悉了,慢慢的关系也变得好了起来!
我初来医院,并不知晓医院里,病人和病人之间也是分帮结派的,后来才慢慢知晓的,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看来这句话放到哪里都行的通,当然,你也可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也可以!在这座精神病院,共分为两个帮派,一个帮派以金丝猴为首,另一个帮派,就是以二虎为核心的帮派,要说两个帮派,那个帮派更有实力,那肯定是以金丝猴为首的帮派,因为金丝猴受制于护士直接管辖,医院里一旦有扫院子,给病人换被套、床单的事情,护士就将此事委托给金丝猴,金丝猴就会找自己手下的人干这些活,关键是干完这些活后,劳动报酬丰厚,每人都会分发到两根或两根以上的香烟,所以有很多病人挤破脑袋的抢着去干活,可是谁能干,谁不能干,这都由金丝猴说了算,为此,很多病人就理所当然的加入了金丝猴的帮派,就只为了干活,挣得两根烟吸!
当然,以二虎为核心的帮派也不赖。每当医院看门老大爷,有什么重活,自己一个人搬不动时,都会给二虎说,二虎就会召集自己手下的病人去给老大爷帮忙,帮完忙后,老大爷就会给二虎一些旱烟叶子,作为帮忙的酬谢,二虎拿到这些旱烟叶子后,都会分发给自己手下的一些病人,非常慷慨。另外二虎的帮派偶尔还会帮助食堂的阿姨给病人打饭,有时间食堂阿姨会叫二虎带一些人去扫扫食堂的院子,也会挣来不少的香烟!
前面我不是说过,大烟瘾病人,一天发四根烟,远远不够他们抽,但是在这些干活挣香烟的帮衬下,一天也就差不多够吸了,这也是大烟瘾病人,没有办法的办法!
两个帮派,相比较之下,二虎的帮派平易近人,仗义大方,赢得了许多病人的加入,金丝猴的帮派,除了干活挣得几个香烟稳定以外,也就再没什么可说的优点了!
每当吃过晚饭以后,二虎身边总是会簇拥一大堆人,说家长里短,吹牛逼,这时二虎就会拿出看门老大爷给的旱烟叶和报纸,将旱烟叶揉碎,再将报纸撕成十公分长,四公分宽的纸条,给每人发一张报纸条,然后将揉碎的旱烟给每人抓一小撮,卷在报纸条里,即可开吸,此时每个人吸着旱烟,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样子,有说有笑,热闹非凡!
就此展开话题,二虎说他是一时执迷于网络赌博,后来越陷越深,将家里的二十多万元搭进去了,一时受了刺激,导致心性多变、易怒,他们家人认为自己是个神经病,就将他送进了精神病院。他爸是个猪老板,养了四十头猪,这也是他们家唯一的经济来源,他已经结婚,育有两子,大的上二年级,小的上一年级,她的媳妇在家,照看孩子,二虎说到这里时,围在一旁的病人调侃道"你媳妇漂不漂亮啊?你现在在医院,要是你媳妇红杏出墙,跟别人跑了,哪就坏事了!"
二虎听后,一把抱住说这话的病人的肩膀,使劲摇晃了几下,笑着说道"我媳妇漂不漂亮,干你什么事,她要是敢跟人跑,我打断她的腿"!
有的病人听到二虎这么说,哈哈一笑,回怼道"我说二虎啊,说不定你现在已经头顶青青大草原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二虎听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谈笑风生的说道"头上顶点绿,生活才能过的去,再说,只要她不跑,胡萝卜拔了,眼儿还在,怕什么怕"!
惹的众人都捧腹大笑!
2023年,年初,疫情有所缓和,道路也随之解封,二虎的妈妈领着几大包东西来医院探望二虎,等她妈走后,二虎将带来的几大包东西全部分食给病人,自己一点都没有留,还笑着说道"有东西大家一起吃,才香呢"!
到了下午,我在院子里来回转悠,突然有人在我腋窝底下戳来了一个什么东西,惊的我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二虎将一包二十几块钱的七匹狼香烟向我戳来,我一脸诧异的看着香烟,问道"二虎,这是几个意思"?
"我去,还跟我客气,拿着抽吧,别问那么多",说着便迫不及待的将我拉到他的病房!
我一只脚刚踏进他的病房,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鼻而来,不出我所料的话,肯定是二虎偷偷喝酒了,我便说道"二虎,你胆可真肥,敢偷喝酒,你不知道医院明文规定,酒水以及瓜子,花生这样的东西不能带入嘛?哎!我就纳闷了,你是怎么带入的"
二虎回头,向我一笑,轻声对我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废话少说,我就问你,想不想喝"?
"什么酒"
只见二虎蹲下身子,爬在床子底下,捣腾了半天,才拿出来一团报纸,打开报纸,一看,里面包着的是一瓶牛栏山二锅头!
我看到这里,调侃二虎道"吆,我去,藏的还挺仔细的嘛"
"藏的不仔细,要是被护士发现,不就前功尽弃了嘛",口里说也说着,便拧下瓶盖,将酒倒在瓶盖里,给我递了过来!
"快点喝,但会儿护士过来,就不好了"
就这样,我一连喝了三瓶盖,二虎问我再喝不喝了,我邹着眉头,连连摇手示意不喝了,说道"你这酒不会是假的吧,怎么会这么苦"!
二虎赶紧拧上瓶盖,重新用报纸将酒瓶包起,塞到床子底下,说道"有的喝就不错了,还他妈挑三拣四的不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