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二郎说道:“我说呢,看你们个个面色难看,还以为你们是被吓着了。”
龚大郎:“我们啥世面没见过?还怕看人家砍头?”
龚苒苒提醒道:“大哥,你们还是去洗洗吧!去去晦气。”
“嗯,正准备给你们说完,就去烧水。”
......
下午,周村长就号召所有村民准备离开。
笑话,这地他们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不光是住宿费贵,隔壁就是命案的案发地,换成谁都睡不踏实。
他们宁愿露天野宿。
特别是,还有八十里路,就能到下一个县城,河首县。
河首县是一个大县,它位于岱河与乌河的交汇处,河流贯通东西。
河首县无论是农业、渔业、还是交运输上,都占有极大的便利。
所以,河首县的富商,很多。
十个里,有六个是商人;剩下四个,皆是读书人。
龚苒苒靠坐在草席上,双手环抱自己的双膝,听危夫子讲解河首县的情况。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那,河首县会不会收难民?”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还接着北上干啥?直接在此处定居,岂不是更好?
危夫子说道:“每个县城、州郡对于人口流动迁徙的管理,极为严格。外地人可以暂住,但不能久留,如果要收容难民,需要向上级层层申报。
所以,一般他们只会采取救济,但不会收容,因为会很麻烦。”
危夫子没说的是,这就是统治者的手段。
把农民与土地绑在一起,避免土地资源荒废,这样才有稳定的赋税,国泰民安。
当然,天灾饥荒除外,老百姓都没吃的了,还管他什么规不规定。
“哦。”龚苒苒明白了。
古代就是这样,各种约束,各种限制。
“苒苒,过来帮我捣药。”钱婆子的声音传来。
“来了。”龚苒苒起身去找钱婆子。
危夫子与她二哥,还有乔大哥开始讨论学业,她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娘,这样大小的香囊包合适吗?”罗幻梅把缝好的香囊包拿给钱婆子看。
钱婆子看了一眼,“嗯,正好,就按照这个大小来。”
龚苒苒一边捣药,一边左右看看。
“爹和子墨他们去哪里了?”
罗幻梅说道:“前个练习用的弓箭损耗太大,他们看到附近林子里有一片毛竹,正好可以用来做箭杆和弓杆。”
“哦。”龚苒苒不感兴趣,她射艺又不行,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这时,在村外围守卫的郑世民吼道,“喂,你谁啊?不许靠近......”
村民们全都停下自己手中的活计,随手抓住武器,警惕地朝郑世明那边看去。
龚苒苒踮起脚尖,好奇观望。
有一个身穿华服的陌生男子。
看样貌,长得特别秀气。
如果让他穿上女子的装束,大概比龚苒苒还要更像一个女人。
但是,看起来,他的情况并不好。
他捂住腹部,但腹部的血液透过他的五指缝,正一股一股往外冒,脸色惨白,嘴唇发紫,一看就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他不顾郑世民的阻拦,一瘸一拐地朝他们营地走来。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直接摔倒在地。
郑世民缩了缩手,见村民们都看着他。
他无辜说道:“不是我,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这人张了张嘴,声音细弱:“救......救......”
这人来路不明的,周村长一时拿不定主意。
钱婆子已经走上前,她蹲下身子。
摸了摸男子的脉,拨开他捂住伤口的手。
腹部是一处刀伤,伤口周围泛着黑,血流不止。
钱婆子立马给他采取止血措施,但血仍然止不住。
她打开包裹银针的布袋,取出好几根银针,扎住他腹部附近的穴位。
血液将将止住两秒,又有涌出的趋势。
“好霸道的毒。”钱婆子说道,“苒苒,你去把墨色药瓶拿来。”
“好。”龚苒苒埋头,打开药箱,伸手进去假意摸索。
实际上是从空间里取出药瓶。
钱婆子接过药瓶,给男子喂了一颗。
男子的伤口终于不再冒血不止。
龚苒苒递过金创药和绷带。
但钱婆子却迟迟不接,说道:“不用了。”
龚苒苒疑惑,难道就这样把伤口晾着?
钱婆子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此人的毒已经遍布全身,无解,救不活了。”
她的血丹只能维持此人一刻钟的生机,已经没必要包扎了。
龚苒苒收回绷带,怜悯地看着这男子。
可惜了,这人看着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血止住了,男子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一群淳朴的面孔,围着他看,眼中有好奇,有警惕,也有关心和怜悯。
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十岁,也是那群淳朴的村民,热情地在和他打招呼。
周村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伤得如此之重?是有仇家吗?”
不要怪他多嘴,上次救魏默丞那件事,就是个麻烦。
男子没说话。
他觉得自己很冷,明明上一刻他觉得自己身处岩浆,火焰在灼烧他的每一根血管。
他打了一个寒颤,双手捏紧,环抱着自己。
他知道,他中毒了,并且这毒也深入骨髓,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
周村长忽地没有了继续追问的心情,一个将死之人,不想说就不说,就别难为他了。
龚苒苒叹息一声,翻出一件打满补丁的衣裳,披到他身上。
他似有所觉,抬头看过去,一张黝黑的脸上,挂着一双清澈的眼眸,像星辰。
他忽然想留下自己的名字,让人知道,这世上,他也曾来过。
“我......叫常乐生,这个你们拿着,有......有机会,就呈给圣上吧!没有...没有,就算了,咳咳。”
光是说几句话,他都觉得肺腑撕裂般疼痛。
龚苒苒见他说两句话就那么痛苦的样子,说道:“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她从他手中接过一本厚厚的书册,鹅黄封面,外壳没有写一个字。
她翻开看了一眼,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繁体字,书页由前到后,字迹越来越清秀好看。
龚苒苒没有仔细看,瞟了一眼,这是,个人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