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以往见识过的热闹非凡的街市不同,驿站附近的店铺,少有老板的吆喝叫卖声。
龚苒苒主动理解为:这或许是因为地理位置特殊,竞争小的缘故。
他们人数众多,一行人就分成了三批,分开住宿。
龚苒苒一家住的叫平通客栈,客栈开得很大,楼下是一个大堂,专门提供客人吃饭的地方。
一楼后院建有十几间大通铺,二楼的右侧靠北采光不好的地方,就是人字号房。
周村长费尽口舌,才和客栈掌柜商量好,他们住大通铺,一间大通铺一百文,可以入住二十人。
龚修然和龚老大决定,他们还是订两间人字号房间,一间房二百文。
住客栈本来就是想着能好好休整一番,住二十人一间大通铺,除了两排一字排开土砌的大炕,再无其他。
这人一多,就热闹。
晚上睡觉时,唠嗑磨牙打呼,可谓是一个小型闹市。
更何况,密闭空间,众人的脚臭味是散不开的,这就好比把脑袋塞进鲱鱼罐头,臭气熏天。
这可就违背他们的本意。
休息不好,第二天怎么赶路?龚家这么说服自己。
当然,也不只是他们一家住人字号房,村长考虑到自家还有一个怀着孕的儿媳,专程为女眷开了一间人字号房。
再有,就是乔阳泽一家和危夫子他们,也选择住人字号房间。
饶是如此,村民们还是有些心痛,这可比在上谷城的客栈贵多了。
这不,想着客栈用水不用花钱,村民们就可着劲薅客栈的羊毛,翻找出一切需要洗的衣裳鞋子,聚集在水井边,一边摆闲话,一边洗洗刷刷。
反正这天热,一晚上,这衣服鞋就干了。
龚苒苒趴在窗户处,朝外看去。
放眼望去,蓝天白云,有十几店铺瓦连着瓦,高高低低。
天蓝得出奇,云白得发亮,和黑色的翘脚屋檐相得映彰,很有一番古风建筑美。
龚苒苒只可惜自己没有手机,不然一定拍下这幅美景。
挨着平通客栈右侧的,是一家包子铺,面积不大,只有一层。
生意却是非常火爆,店铺进进出出的,离开时,好些人手里都会拎着一袋打包好的大肉包子。
龚苒苒清晰见到,还有身穿无袖对襟罩甲的驿卒出入。
龚苒苒鼻子嗅了嗅,不得不说,这家包子铺生意好不是没有原因的,隔了这么远,这包子的香气都能传到这儿来。
龚子墨靠在窗边,端着个凳子坐着,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姐,你饿了吗?”
龚苒苒看了眼肉眼可见消瘦许多的龚子墨。
十几年的相处,龚苒苒怎么会不知道龚子墨的想法。
她说道说道,“怎么,你想吃肉包子。”
这话是在陈述,不是疑问。
罗幻梅咬掉手中的绵线,说道,“不是才喝了一碗南瓜绿豆汤?”
龚子墨摸摸瘪了的肚子,“南瓜绿豆汤哪能抵饱。”
龚苒苒已经开始拿出自己私房钱,开始数铜板。
她想着,一个肉包两文钱,家里八口人,再加上董杉月和祁猎户他们,就是十二个人,一人吃两个肉包,那就是四十八文。
天啊,真不能细想,这还是买两个尝鲜,要是想吃饱,估计要两百文了。
嘶,真贵。
龚苒苒数钱的手一顿,想了想,还是算了,董杉月做的饭菜就很好吃。
钱婆子看了眼馋得不行的姐弟俩,瞧见龚苒苒似乎舍不得花钱。
“子墨,你去喊你爹,说我饿了,叫他去楼下隔壁的包子铺,买二十个包子回来。”
龚子墨从凳子上跳起,笑呵呵道,“我这就去隔壁喊我爹。”
龚苒苒脸上笑得可甜了,被宠爱的感觉真好!
“奶,等以后我们安了家,我就开一家包子铺,你想吃啥口味的包子,我就做什么,天天不重样。”
罗幻梅瞥了一眼她闺女,没有揭她的短。
还做包子呢,炒个小青菜都能炒个半生不熟。
钱婆子心里划过一股暖流,调笑道:“奶可舍不得,天天埋厨房蒸包子,累。”
龚苒苒嘿嘿一笑。
她就知道她奶心疼她。
这时,包子铺的门口热闹起来。
原来是包子铺的伙计,抓着一个小娃偷包子吃,她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大爷,求您了,给口吃的吧!让我们父女俩干啥都行,挑水洗碗打扫做饭,我们都能干。”
龚苒苒靠窗的这一处,刚好能看到隔壁包子铺的全貌,包括它们的后院。
她看到这一场景,脑海里闪过不少曾经看电视剧的画面,这桥段她熟。
无非就是店铺伙计不耐烦,抓着人喊赔包子钱,不赔钱,那就去见官。
亦或者是骂两句,说晦气,然后赶走这两父女。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包子铺的店小伙似乎长了一颗菩萨心肠,轻叹一声,说:“天可怜见的,呐,这两肉包子拿去吃吧!”
说完,就给了两人一人一个肉包子。
那对父女俩更是感恩戴德,连忙跪拜。
“这样吧!铺子里正好缺人,你们跟我来。”
说完便领着两人走进包子铺。
留下街上的老百姓一脸艳羡,“这包子铺的店家,还是这么热心肠,这都接济收留多少个穷苦人家了。”
另一个汉子讥笑,“怎么?既然这么好,你也去试试?说不定还能白讨两个肉包子吃!”
上一个汉子头一撇,“这可不一样,我要是去了,这不是给人家打白工嘛!我可不傻。”
他又不是穷得吃不上饭。
龚苒苒挺直腰背,伸长脖子看去,心想:嘿,这家包子铺的店小伙权力还挺大,说收留人就收留人。
这时,龚修然从包子铺走出来。
龚苒苒还想伸手打招呼来着,结果看到他爹绷着个脸,空着手,大步流星地离开包子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龚苒苒缩回打招呼的手 ,不解地挠挠头,“爹咋了这是?”
龚修然自从回到客栈,脸一直拉得老长,脸色黑沉沉地,似乎只要一阵风吹过,就能滴出墨来。
龚苒苒和龚子墨极为有眼力见,端着个凳子,一左一右坐在钱婆子身旁,没有追问他们的爹,咋没买到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