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上的稀疏的植被,被发狂的烈阳晒得打卷,无精打采地低下了头。
马车,牛车,骡车,三轮车行进过后,路上的尘土飞扬,扑在后方赶路人的脸上,烫人得紧。
龚苒苒不由庆幸,还好这几辆车经由他爹改造过,搭了顶棚,刚好遮住头顶的烈阳。
但在吃了几口沙尘之后,她眯着眼噗噗两下,吐掉嘴里的沙土。
从怀里拿出一沓纯青色薄方帕,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她把方帕给她爹娘、老弟一人发了一个。
她戴着之前村民们送的草帽,用罗幻梅缝的两根布条,紧紧绑在脖子之下,把方帕斜着折叠成三角形,围着口鼻记在脑后,终于遮住了沙尘。
她再跳下骡车,身体暴露在阳光下的一瞬间,只觉得外衣烫皮肤,土地烫脚。
她飞快地跑到钱婆子他们那里。
把帕子发给钱婆子龚老大等人,连祁猎户几人也有。
还偷摸塞给钱婆子龚老大龚大郎二郎加了冰的水袋,这么热的天,光是摸着冰凉凉的水袋,都觉得很舒服。
“奶,这帕子收好,蒙着脸,口鼻就不容易进沙尘了。”
钱婆子见龚苒苒暴露在阳光下,担忧道,“快回去,这么晒的太阳,也不怕把自己给晒化咯。”
“放心吧,奶,我知道,我马上就回去。”
说完她就飞快地跑了回去,爬上了骡车。
就一会儿功夫,身上就汗流浃背。
龚苒苒机灵地用洗脸帕包裹一小块冰,享受地擦着脸,感受来自帕子包裹的冰块,所带来的冷气。
还好之前他们卖凉茶的时候,一次性制作了很多冰块,眼下空间里还有一些剩余。
后方的村民们的三轮车,没有顶棚的遮挡,也不会傻到直挺挺地让烈阳烘烤,把卷起来的草席解开,举在头顶,争取到了一小片阴凉。
婆子媳妇们还扯开破衣裳,剪成一块一块地,分给家人,像龚苒苒一样,遮住口鼻。
最苦的,要属那些年轻人。
有的妇人长时间徒步行走在大路上,脚下已经起了水泡,却在咬牙坚持。
也有骑三轮车的,一边顶着烈阳,一边还要使劲蹬脚蹬。
还好此处地势平坦,蹬三轮不是特别费劲。
郑世明一边蹬三轮车一边吐槽,“我...我现在啊...呼呼...就像是...身处在砖窑里一样。”
他握着三轮车的两只手爪已经汗涔涔。
郑老娘坐在三轮车后,给他打着纸伞道,“儿啊,你还是少说两句吧!说多了费口水。”
郑世明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唇,老实闭嘴。
龚修然脸上的汗不停滴落,“再这么走下去不行了,这么热的天,流这么多汗,容易中暑。”
周村长也想到了这一点,眼下,他只想尽快找到一处,可提供遮阴避凉的地方。
张二娃手里撑着一截木棍,疲惫地跟着大部队走着。
他觉得他又累又热,想停下来,却又怕耽误村里的行进速度,一直咬牙坚持着。
他抬眼看了看天地的尽头,褐黄的土地,和金灿灿的阳光。
眼中出现了幻觉,他手指着远处的天边,虚弱地说道。
“爹啊,你看那边,是不是一个卷起边的烤烧饼?”
张老爹坐在三轮车后面,张大娃在前骑着三轮车。
张老爹听到张二娃的话,朝远处看去,什么也没有,“啥呀,你是不是饿了?哪里有烤烧饼?”
张老爹转头看向张二娃。
看到的却是软倒在地的张二娃。
“哎呀,二娃子,你咋晕倒了?快,大娃,快停下来。”
这一声呼喊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般,好些村民终是坚持不住,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视线一黑,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啊,大娃,你快起来。”
“哎哟,春丫,你累了咋不开腔?”
“哎,媳妇,你咋吐了?”
周村长听到后方动静,立马停下。
“咋了?咋了这是?”
村民第一个反应是请钱婆子。
钱婆子被龚老大扶着下了牛车。
她看了一眼晕倒在地的村民们,就知道,他们这是中暑了。
她大声说道, “这是中暑了 ,快,地上滚烫,把人抬到车上,拿草席给他们遮住阳光。”
村民们立马照做,村民们互相搭把手,把晕倒的人抬上了车。
钱婆子继续说道,“大家别围在一块儿,自家人给他们喂淡盐水,再拿块帕子,沾凉水,给他们擦一擦发热的身子,扇风。”
晕倒的人家立马照做,喂淡盐水的喂淡盐水,擦身的擦身,扇风的扇风,遮阴的遮阴。
有的家庭人口少,忙不过来,别家的媳妇婆子便自发地上前帮忙。
村民们见钱婆子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便听话地不再聚齐在一块儿,自发散开来。
周村长表情凝重,吩咐道。
“乡亲们自己在附近找个地,先歇一歇!等日头不是那么大了,咱们再出发。”
龚苒苒在外围看了看,见她奶游刃有余地安排着,便放下心。
后头见家里人把三头牛一头骡子牵到一块儿,四头牲畜被阳光暴晒,看起来蔫了吧唧的,就知道它们渴地不行,自发地去找它们的专用水桶。
龚苒苒给水桶掺了半桶水,挨个喂骡子和牛。
每当水桶里的半桶水被前一个牲口喝光之后,龚苒苒便偷摸地给空水桶里加半桶水。
在外人看来,就是他家四个牲口一起喝了半桶水。
有村民虽然没有中暑,但见中暑的几人这个样子,也是吓住了,就怕自家孩子也这样。
她们纷纷请教钱婆子,“钱神婆,不知有什么好方法,可以预防中暑?”
钱婆子淡淡道,“这中暑一大原因就是因为过热流汗,造成身体过度缺水,这人渴了就得及时补充水分,可以少量多次的喝温开水或者淡盐水,还可以多喝点绿豆汤,解暑。”
李婆子了然道,“原来如此,看来咱们这水啊,该喝还是得喝,不能太省。”
有村民叹息一声,“唉,咱这不是想着多省一口,给牲口喝嘛。”
乔父背着手,感叹道,“是啊,现在把水喝了,还没到岭南山脉就没水了,到那时,可真就黔驴技穷了。”
龚修然不太认同这么省水的,这还没到岭南山脉,人就都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