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正是板楯蛮。
由于蝗虫过境,啃食了周遭的植物,山上一览无余,没有遮掩物。
他们一直在等待天黑,想要穿越这一地带,绕后突袭飞沉军,溪南村是最近的一条路。
其中一个板盾蛮,头发微黄,带卷,右脸上坑坑洼洼,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被人叫做黄卷毛。
他探头朝山下看去,溪南村看起来平静祥和,没有人影在外晃荡。
他一张口,说着奇怪的语言,询问他的首领,“老大,咱们可以趁其不备,一举杀下去,把粮食抢过来,把男的噶了,女的留下来嘿嘿…”
首领横了他一眼,一巴掌扇过去。
黄卷毛被扇得跌坐在地上,左脸肿得老高,鼻血都喷了出来。
“眼皮子浅的玩意儿,咱们这次过来,主要任务是搅乱飞沉军后方战线,这村子少说有两千多人,杀不光就暴露了,坏了军师的计划,我提着你的脑袋去见军师。”
黄卷毛好歹是一个队长,手底下管着十个人呢,被这带队首领这么下面子,心里很是不服气。
但见带队首领用残暴的眼神盯着他看,违心表示,他黄卷毛一切听从指挥。
带队首领这才收回视线。
黄卷毛弓着身体,转身朝自己的小队走去,眼中的狠毒之色都快溢出来了。
......
此时溪南村有的村民家中,还在爆发争吵。
何老头抱着家中的老牛不撒手,“我不许,咱家哪儿也不去,咱家祖祖辈辈都在溪南村过活,这要是走了,根就没了...”
何老大往日一向听他老爹的话,何老头指东,他不敢走西。
但这次,何老大态度坚决,带着媳妇孩子就开始收拾行李,打包。
“爹,这次我们一定要离开,县城都大乱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何老头大呼,“这是要了我的老命啊!我不走,牛也不走,你们就把我这个老骨头和老牛埋在一起算了。”
何老头拽着老牛,不让任何人搬行李上去,他这无赖样,何老大一时无法,不知怎么办为好。
这时,何老二一家搀着李婆子进来。
李婆子指着何老头的鼻子张口就骂,“你这个瘪三,自己不想活命,就别挡着我大儿逃荒,老大,老二,去,把他拉开,把东西搬上牛车,我看他敢不敢拦着。”
“好。”
李婆子向来看不惯何老头,何老头这人死板,顽固又无情。
所以李婆子待老二成婚之后,就搬去老二家住,就为了不想多看何老头作妖,这次被老大媳妇请回来,专门整治这个顽固老头子。
陶家。
陶老头使劲抽手中的旱烟,沙哑着声音道,“你们要走就走吧!我这把老骨头走不了多远,跟着也是个拖累,最后,就让我守着家中的老宅。”
陶建木声音戚戚,“爹,一家人整整齐齐,我就是背,也要把你背走。”
陶花生抓着陶建木的手道,“爹,别难过,我去求师傅,让他借咱家一辆三轮车,到时候让爷坐车上,一起逃。”
陶建木犹豫,“龚老二会答应吗?”
陶花生也不确定,但想着龚老二那爽朗性子,教他们手艺也不藏私,道,“我尽力。”
还有的家庭,已经开始把能吃的东西往地窖里搬,留在外的,都是一些空架子,不值几个钱。
“唉,人离乡贱,咱家都不走,要是打仗了,就躲在这地窖里。”
“是啊,是啊,咱们的飞沉军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勇猛非常,又爱护百姓,一定会保护咱们的。”
有的家庭已经开始逮鸡逮鸭,准备都杀了。
家中婆娘那个心痛啊,喊着,“那两只老母鸡留下,这天天能生两蛋呢。”
汉子手起刀落,“没多的粮食喂它们了,就这土地,连一根草也没有,再不杀,等着它们饿瘦了再杀吗?”
......
龚修然决定多拉动一些人家跟着他们一起北上。
思来想去,觉得他对他那十五个学徒家还算熟悉,比较好说话。
他便和龚老大优先去学徒家。
巧的是,这大半个月来,大多学徒被龚修然魅力所折服,龚修然到他们家还没说明来意呢,人家就说,师傅去哪里,他们一家就跟着去哪里,根本不用游说。
最后一家是周村长家。
周村长他们决定南下,因为他两个侄儿对这南下的路非常熟悉,况且两地相隔一千多里,熬一熬,也就到了。
龚修然颇为遗憾,周村长家健壮的男丁多,要是能一起走,这逃荒路上就更有保障了,可惜啊。
周村长疑惑,“你们要北上?这北上之路三千多里,路途实在遥远,又是在逃荒,怕是难上加难啊!不如跟我们一起南下,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恰巧,周村长和龚修然想一块儿去了,人多力量大,逃荒路上才更安全。
龚修然慷慨激昂道,“这天下,哪里没有危险?四处战乱频繁,海匪、蛮子、鞑子对咱们的土地皆虎视眈眈,要我说,还是京城最为安全,皇帝绝不会不管咱们老百姓。
这又是蝗灾又是兵乱的,逃荒的人只多不少,多的是人优选南方,这南方又容得下多少难民?
而且,我还有这层顾虑,将来孩子要是读书,在科考一途上,京城多出名师,于学业上一定大有裨益;也不用提前几个月去赶路,几个月跋山涉水,我怕孩子吃不消。”
周村长:......
不得不说,龚修然最后两句话,直接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周村长沉重叹息一声,“你说的是没错,容我和孩子们考虑考虑,你先回吧!”
龚修然和龚老大作揖准备离开。
龚修然提醒,“村长,离开之前,还是多备些水为妙。”
周村长一拍脑门,是啊,要是没水,他们一路能坚持多久呢?会不会因为找水而耽搁路程呢?
......
龚家。
钱婆子在屋中收拾出两大箱子的药瓶,这些药,可是她这几十年来的心血,可丢不得。
至于侧厢房那三面药柜的药,算了,拿不了那么多,只要药方在,药材再找就行。
龚大郎和龚二郎倒是没什么要收拾的,他们才搬回家住,早前必要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取出来,到时候直接搬上车就行。
两人就帮着罗幻梅在厨房疯狂蒸馒头,备干粮。
罗幻梅则把米炒熟,把熟米放在盆中,加水捣碎。
再加点盐,揉成块状,放在簸箕上晾干,看起来和锅巴很像。
这种干粮叫做“糗”,容易携带,还耐储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