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两个少年,其中年长一点的,是他的族叔,刘元起之子,他的族兄,刘德然;
年纪稍小一点的,则是他的叔父,刘子敬之子,他的从弟(堂弟),刘猛。
闻言,二人退开了一步,给他们让开了路。
见状,少年游侠向着刘备拱了拱手,退至苏双的身后。
苏双则是在整理好衣袍后,才迈步走向刘备:“在下见过刘君。”
双方相互行过礼后,苏双交代了,他此行的目的。
“我来见刘君的,是希望刘君,能护送我们安全抵达上谷郡。”
上谷郡也位于幽州,是大汉北方的几个边郡之一。涿郡和上谷郡之间,还隔着一个广阳郡。
这苏双的意思是,让他再护送他一程路?
“苏君说笑了,这前往上谷郡的路,你可比在下熟多了,怎么都是轮不到我指手画脚的。”
刘备这倒不是推脱之意,而是他所活动的范围基本就限于涿郡之内。
一来,他生产的“玄德酒”的技术还不够成熟,产量不够,在涿郡范围内,便可被成功消化。
二来,他懂得生存之道,无论是做人还是做生意,可不能太高调。
这年头,家里没有个“两千石”,没有靠山,再多的钱财也只能为人作嫁衣。
注:石,dan,四声,这里是容量单位。两千石是衡量俸禄的多少,代指郡太守一级的高官。
因此,他的“势力范围”还只是龟缩于涿郡之内,不敢过分地扩张,在郡外着实帮不上忙。
“这……”苏双看了眼身后的少年游侠,继续道,“实不相瞒,近些年来,灾难多发,日子是越发的不太平了。
“我怕这一趟路上会有个闪失,路上多些人,也有个照应。”
顿了顿后,苏双接着道:“当然,给刘君的报酬,我是一分都不会少的。”
这倒是让刘备犯了难,这去上谷郡,一来一回的,若是不顺利,岂不是要个把月?
眼下正是十二月份,这样一来,劳碌一整年,却连个年都过不上。
若是路上出了啥意外,耽搁了些时间,怕是会误了来年酒曲的制备。
正当他权衡利弊时,站在苏双身后的少年游侠,高声道:“我素来听闻,涿县的刘玄德,是个疏财仗义的大丈夫。如今观来,却恁地如此胆小。
“他若是怕了,东家却也不必求他。某家便是不要了命,也会护住东家的身家性命。”
见到少年游侠出言不逊,刘德然皱起了眉头,厉声呵斥道:“这是哪来的野狗,也敢在刘君面前放肆!”
一旁的刘猛,更是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只等刘备一声令下,便将他一刀斩死。
少年游侠却是丝毫不惧,依旧目不斜视,直勾勾地盯着刘备。
他如此反应,倒是让刘备微微一惊,不禁为他暗自喝彩,这人好胆量!不由得生出了招揽之心。
“你也不必拿话激我,你又是何人?”
刘备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询问道。
“某家冀州安平观津,牵招,字子经。”牵招的声音不卑不亢。
牵招,牵子经?
刘备回忆了一下,脑中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但见此人气度不凡,想必也是遗落在史册中的英雄人物。
“哎呀,久仰,久仰。”刘备惊呼一声,走到他的身前,握住了牵招的手
面对刘备的热情,本来云淡风轻的牵招,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双手更是无从安放。
“这……这……在下也与刘君神交已久。”
经过这一个小插曲后,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为之一松。
经过刘备的询问,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苏双是冀州中山国人,主营的业务是购买塞外的游牧民族的马匹。然后,再将马匹运进内郡交易。
这个牵招则是他所雇佣的护卫,也是一方的游侠头子。刚才二人若是发生了冲突,倒也真的有点不好收场。
同时,这牵招还深受苏双信任。在苏双在听取了他的建议后,便找上了刘备。
在大汉帝国的北方边疆,自从匈奴人被击败,远遁漠北后,鲜卑人便游牧在了匈奴人的旧地上。
之前,也许一直缺乏一个契机。终于,在汉桓帝执政期间,鲜卑人中诞生了,名叫“檀石槐”的草原霸主。
各部鲜卑在他的带领下,组成了一个部落联盟,实力达到了空前的强盛。
从此之后,鲜卑人便开始不断地寇掠汉王朝的州郡。这时候的汉王朝,因为国力衰落,不得已重新启用,对付匈奴人的政策——和亲。
也许是这届的鲜卑头领,檀石槐吸取了匈奴人的教训,并没有答应汉桓帝的和亲后。此后,更是连年寇边。
以往的时候,一路上,他们也会遇到小股鲜卑人。这些鲜卑人见他们人数不占优,一般也不会招惹他们。
近些年,政治越发地不太清明,加之天灾频发,盗寇四起。
牵招唯恐鲜卑人会大举入塞。因此,他才建议,苏双去寻求刘备的帮助。
“若是回到武帝时,岂会容这些异族如此嚣张。”牵招紧攥着拳头,几乎是从牙缝里喊出,“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在见识过汉王朝曾经的光辉后,他们这些身处王朝末期的人,尤其是刘备这样边郡之人,时常会听闻哪哪儿又有胡人寇边,这种无力感则会更加的深刻。
回到眼前,在与牵招这一番谈话后,刘备确定了牵招是个难得的人才。
于是乎,他的招揽之心,就更加的强盛了。
但他也知道,这是现实,可不是啥游戏,不存在,大手一挥,猛将谋士纳头便拜。要得人心,你首先得付出真心。
此事,还需缓缓图之。
“子经怕是有些忧虑过头了,即便是朝廷的实力远不如从前,那鲜卑人还是不敢大举入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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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君与刘备少长河朔,英雄同契,为刎颈之交。因恐为时所忌,每自酌损,在乎季孟之间。”——《孙楚牵招碑》
·“桓帝时,鲜卑檀石槐者......因南抄缘边,北拒丁零,东却夫馀,西击乌孙,尽据匈奴故地,东西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网罗山川水泽盐池。”——《后汉书·卷九十·乌桓鲜卑列传第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