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宙决定不再忍受天道光球过于夸张的哭嚎了。
“再多哭一秒,我现在就走。”
天道吓得立即止住了哭声。
还打了个哭嗝。
伊宙这才舒展了眉头。
她翻看着这个位面十年来的发展状况:“白文羽做得不错,当初把她留在这个位面是正确的决定。我后续要把她调动到创世界其他岗位,你的位面就当给她练练手。如果她有什么需要,你尽量配合。”
“哦……”
天道委委屈屈地应了声。
“这个位面的异变生物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彻底解决,必然存在新一轮异变。百年甚至千年的动荡都是有可能的,你作为天道要恪尽职守。”
“我知道的……”
天道吸了吸鼻子。
“各白塔针对向导的教育提升了不少,这很好,你的位面能给我更多向哨位面带来参考价值,尤其在灭世神的力量拔除之后。”
“谢谢主神大人器重……”
天道瓮声瓮气地回答。
伊宙这才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冰蓝色的小光球:“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天道终于憋不住了,再次哭得抽噎:“主神大人,你怎么都不关心江衍时的啊!”
它还以为主神来到这个世界就会立即去把江衍时亲亲抱抱举高高。
可主神先是去了帝都,又开始翻阅资料,没有一点去看江衍时的意思。
甚至都没问一句“他最近怎么样”!
虽然它已经不再是当初大脑一片空白的天道了,它明白主神的职责。
但是它还是很委屈。
伊宙静静地注视着天道,许久,她才说:“我不需要从你们口中获知有关他的事情。我想知道的,我会自己去看。”
要不是这个天道除了太能哭之外,本职工作做得还算过关,伊宙真的想把它直接免职。
她重新投入资料之中,直到把自己需要的信息全都录入神识,才算完成了工作。
伊宙拍了拍冰蓝天道当作告别:“走了,去看我的小狼了。”
时隔十年,巨大的水母再次出现在这个位面。
伊宙没有直接去北区基地。江衍时身上有她留下的印迹,她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去哪里找到江衍时。
冰湖。
她送给江衍时的冰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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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光785年,北区冰湖依旧是一个过于神秘的存在。
自从十年之前,伊宙向导自湖底出现,一系列波荡诡谲的事情由此上演。
伊宙向导再次消失于世间之后,冰湖重新冰封,落雪将湖面掩藏与苍穹之下,如梦似幻的透明水母们沉睡于浮空和湖底,仿佛期待着主人的再次复苏。
强大的精神力屏障使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冰湖成了禁区,除了江衍时之外,无一人能踏足其中。
据传闻,屏障是伊宙向导留下的,为的就是让这片冰湖独属于江衍时。
起初,还有胆大包天的反叛势力以为冰湖之中埋藏着宝藏,意图闯入,凿开冰湖。
那些入侵之人全都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这十年,伊宙向导离开后的这十年,江衍时从江少校晋升为江上校,令人眼红的地位背后是无人可匹敌的杀伐果决。
白文羽上任女皇,首先宣布将所有不愿归顺帝国的反叛势力收归帝国统治,如有违抗格杀勿论。于是,从北区开始,江衍时开始了征伐之路。
冰湖是他每次任务结束后,一定会去的地方。
沉睡的冰湖见证着江衍时的伤疤和勋章。
夜空之下,江衍时坐在冰湖中央,冰狼伏在他身旁。
今夜会有一场罕见的流星雨,江衍时特意回了冰湖。
繁星缓慢地划过夜空,浮空中的水母与星辰遥相辉映。
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放纵自己思念故人。
冰狼与江衍时都在放空地望向那些美丽的繁星。
江衍时曾经问过白文羽,伊宙到底是何人物。
白文羽回答得很含糊:“她是真正的神明,除此之外我不能多说,否则就有悖于这个世界了。”
“什么叫有悖于这个世界?”
“江哥,这些事,她能告诉你,但是我不能。”
白文羽无奈地苦笑:“你就别为难我这个小人物了。”
“你和伊宙来自同一个地方吗?”
“我哪有那么厉害。”
那是在白文羽登基之前的事情了。江衍时与白文羽在帝都白塔不远的地方“闲聊”着。
江衍时试图从白文羽的微表情中分析出更多情报:“你不能说,是因为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伊宙不让你告诉我更多的事?”
白文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就起身离开了。
当时的白文羽还没学会从天道法则中钻空子的话术,江衍时也想不到“世界之外”究竟意味着什么。
江衍时慢慢放下了那些问题,他知道伊宙会回来看他,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此夜,他再次坐在冰封的湖面之上。
直至一颗纯白色的流星划破夜空,越来越近。
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
第六感、心灵感应、心有灵犀、任何玄之又玄的说法都不能概括那种感受。
自己就是能确信,那颗星辰便是为自己而来的神明。
湖面寸寸消融、冰雪融化的细微声音掩盖不了震耳欲聋的心跳。
然后是细小的声音从浮空于湖底传来,那是沉睡了许久的水母在舒展自己的身体,重新游弋在星空之下。
它们环绕在江衍时与冰狼身边,动作轻捷雀跃,翕动着盘旋着。江衍时的呼吸与心跳随之一并战栗。
星辰落于冰湖彼岸。
水母们感受到了主人的归来,齐齐涌向了彼岸。
透过流光星河,冰蓝色眼眸的强大哨兵站起身,看到了彼岸那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
墨色的长发、白色的衣裙、还有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那是他此生的归途。
江衍时僵硬而紧张地走向那个身影,湖中的水母早已为他搭好了路。
一步、两步、三步,步履一点点加快,直至变成用尽全力的奔跑。
雪粒与寒风掠过流光,带走了他眼角湿润的水痕,吹乱了他的头发,都无所谓。
他看清了,他看到她笑着向自己张开了双臂。
速度快到了极点,想见的人已经在咫尺之间。
江衍时停下了脚步。
所有复杂的情绪都被思念搅成了乱麻,牵扯住了他的脚步。
他颤抖着,再也动弹不得。
于是,换伊宙上前一步,将他抱了个满怀。
“我回来了。”
“……我好想你。”
江衍时的双臂紧紧搂住了伊宙的腰,像是要把自己嵌入伊宙的怀中。
流星雨之下,江衍时的泪水肆意落在了伊宙的颈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