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延乐小心翼翼的端起白瓷的小盘子,洁白无瑕的瓷盘与其骨瘦如柴细黑的小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换成谁看见都会心疼得要命,可偏偏摊上是这样的“家”。
盘子里是被炒制得光泽鲜艳的茄子肉沫,哪怕家里炒菜的调味只有那点,余欢也总能把一道普通的家常菜做的美味至极,光看色泽就让人垂涎欲滴。
这唯一的肉腥是姐弟俩每日出去捡瓶子所得,来之不易的东西,姐弟俩总是舍不得吃,尤其是余欢这个姐姐,每次有一点点的肉都想着留给弟弟,只想着弟弟可以再吃的好些,长高些,长壮些。
可余延乐因为营养不良,七岁的身高比正常孩子五岁的都不如,干瘪又矮小,姐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十二岁就得扛起这个家里的所有。
走至闭塞空间里唯一的小餐桌边,眼看盘子马上就要被安稳放置在餐桌上时,铁门突然被哐哐的砸响了。
声音就像是有人拿着什么东西在疯狂的敲击着,这年久失修破旧的民房楼哪里遭得住这暴击,没有几下铁门就被砸开。
正午时分,炎炎夏日的阳光耀眼得不行,可这一幕在姐弟二人眼中无疑是黑暗的,眼中的光彩逐渐消失。余欢手中的铲子因为失力而脱手,跌落在地发出一声响,跌跌撞撞的向着余延乐走去,拉着就想跑进房间里躲起来。
可这几个壮汉哪里容得这两个崽子跑掉,这余老汉欠了赌厅二十万,不得拿这其中一个崽子去补贴补贴。
其中领头的一个大汉,上身着一件汗衫背心,手臂纹着一条巨蟒盘踞着,蛇类的竖瞳看起来人汗毛直立,栩栩如生的模样看得直叫人浑身发凉。
左手伸出捻灭了烟头:“去,搜搜这个家里有什么值钱的,那个女娃娃”,烟灰轻飘飘的掉落在了地上。
“带走。”
这句带走直让两人觉得如坠冰窟。
得令几人立马开始行动,不足三十平的屋内一下就没了落脚地。没过一会房间里传来了一声闷响。
“大哥,余爱国这人躲在房间里面,正收拾包裹打算跑路呢,呵呵呵呵。”瘦猴一般模样的狗腿子小弟忽然上前,身后两个壮汉架着余爱国边拖了出来。
余爱国第一次见这架势,哪里知道要怎么办,一点理智都无,眼泪鼻涕直直的搅和在一起,嘴里嘟囔着求放过自己,给他一个期限一定能够还上。
可地头蛇是什么,是会讲道理的吗,手上人头也不止一两个了,多一个不嫌多,得了指令的两个壮汉便拳拳到肉的将雨爱国按趴在地上狂揍起来。
而余欢姐弟也被抓了起来,余欢看着弟弟心里只觉得苦涩无比,眼中一片绝望,泪水模糊着眼眶一切都看着那么的不真切。
余延乐看着这一幕幕,心中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姐姐被带走:“求求你们,明明都是他的错,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姐姐,求求你们,不要带走她好吗。”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在地板上,灼热的温度直直烫入心底。
这个时间的人们大多都出去工作了,住在这个楼区哪里有什么好人,没有人报警,也没有人伸出援手,听见这个声音的人们只能赶紧跑远些,只想着别牵连自己才好。
领头听见这话只觉得好笑,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要不是这小子身上连二两肉都没有,也是要被带走的,这看着就营养不良瘦了吧唧的模样,带走难不成还要自己掏腰包给治病。
余延乐哪里知道,自己没有被盯上是因为这干瘪矮瘦的模样,眼泪掉落不停求着别带走姐姐。
姐姐啊,是我唯一的依靠了,是我这世上唯一在意的人了,别带走她好吗,拜托,哪怕带走的是我也好...
瘦猴男子踢了踢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余爱国,一脸嫌弃的想着,看着这么壮实的人,怎么就这两下就扛不住了。
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两只眼睛已经肿得不能再看,嘴角鲜血不停往外冒着,好像要被打死了一样。
瘦猴挠了挠头,走至领头身边报告到:“大哥,他好像快不行了,一点都不经揍,咱们走吗?”一脸谄媚看着领头,像一条忠诚的狗一般只等待着主人命令好下去执行。
领头点了点头,转身挥手示意带走余欢。
瘦猴立马领意,不顾余延乐的苦苦哀求,不论怎么往前冲也抵不住一个壮汉捏住他肩膀的力道,只恨自己没有办法解救自己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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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门被重新关上,刚才的一切都仿若梦境,潜意识里余延乐觉得,只要自己睡一觉,睡一觉姐姐就能回到自己的身边。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也没看地上生死未知的余爱国,抬脚跨了过去向着自己和姐姐的房间走去。
躺进被窝里,枕头和被子上似乎还有姐姐的味道,余延乐紧紧的抱住了被子,就好像姐姐抱着自己一样。
浑身冰凉颤抖着,被子裹住了身躯,却也还是觉得如坠冰窟,哪怕是炎热的夏日,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眼泪又重新蓄积在了眼眶中,泪水沿着眼角缓缓流下,打湿了一片被角。
人在受了极度惊吓的情况中,会无意识的躲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以此寻求安抚,想着能给予自己一点点的安全感。
更何况余延乐这个只有七岁的孩子,现在的他浑身乏力,颤抖着,嘴里不停嘟囔着,求你们别带走我的姐姐,求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