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深和裴渊四目相对，短短一瞬间便碰撞出了无数小火花，隐隐约约，饱含试探。
贺深率先挪开眼睛，移开了视线，他假装淡定地说：“嗯，没问题。”
裴渊垂眸一笑，片刻之后，他开口道：“胡小婷的死，我暂时没有证据，但胡小婷给贺高当枪手这件事，我有证据。”
贺深顿时精神一振：“哦？什么证据？”
裴渊淡淡道：“你们班上那位卫致远卫老师。”
贺深若有所思，自从发现卫致远出现在胡小婷当时抢救失败的现场后，他就对那位卫老师有所怀疑了，不过也仅仅只是怀疑而已，他暂时想不到一位大学老师能在这件事中起到什么作用。
“卫致远的外甥在宁城一中当老师……”裴渊顿了一下，审视般地打量着贺深的表情，“叫凌敬，他是胡小婷的班主任。”
宁城一中是宁城最好的高中，贺深和裴渊都曾是宁城一中的学生，不过宁深不是，贺深顿时紧张了起来，但还是强装淡定。
“原来胡小婷也是宁城一中的学生，我久闻宁城一中的大名了，可惜我以前成绩一般，没考上宁城一中，只去了一所普通高中。”
裴渊淡淡一笑，继续往下说：“贺高也是宁城一中的学生，不过他在后进班，因为他是靠家里捐款进去的，凌敬是后进班的班主任，靠着后进班的学生捞了不少好处，其中就包括贺高。”
贺深对贺高的情况自然再了解不过了，贺高初三时的成绩一塌糊涂，能靠他自己考上宁城一中就有鬼了。
那时冯如珠为了贺高考高中的事没少操心，天天缠着贺霆让贺霆给宁城一中捐款。
“你可是宁城一中毕业的学生！还是荣誉校友！如果你儿子连宁城一中都没考上，那不是丢你的脸吗？”
“我们儿子现在的成绩，连职高都考不上，贺家的公子去上职高，简直就是这个圈子里的奇耻大辱！”
“丢我的脸也就算了，这是丢你的脸，丢贺家的脸啊！”
最后贺霆被缠得受不了，一方面为了堵住冯如珠的嘴，一方面也是为了贺家的面子，最后真的给宁城一中捐了一栋教学楼。
贺家给宁城一中捐了教学楼后，贺高就顺利“考”上了宁城一中，进了裴渊口中的后进班，那个班里基本都是像贺高这样的，成绩一般但靠家里“捐款”进来的富家公子哥。
贺深虽然知道这件事，但他当时和贺高关系一般，没什么往来，后进班又在自己独立的一栋教学楼里。
所以他整个高中三年，在学校里就没和贺高正面碰上过几回。
但他也隐隐约约听说过后进班的风气，那些只能走后门的富家公子哥成天游手好闲只知道吃喝玩乐，班里的风气能好到哪里去呢？
裴渊一边打量着贺深的表情，一边缓缓道来，根据他的描述，凌敬私下里给那些公子哥介绍了不少枪手，那些枪手会为公子哥代考试代考证代写论文代一切……
这些大脑空空的草包公子哥，靠着这些枪手给他们写的论文发权威杂志，考各种试考各种证，靠着枪手刷履历刷成就。
最后他们靠着这些堆出来的履历成就考上大学或者出国留学，而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凌敬则靠着这些暗中交易牟取了巨额利益。
贺深目瞪口呆，虽然他隐隐约约听说过，但他和贺高之流截然不同，他那一圈的朋友基本都是积极进取的优秀学霸，对这些混乱的交易还是比较震惊的。
尤其是连凌敬这种班主任都参与其中，更是令他瞠目结舌，他渐渐明白过来，为什么原本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贺高，忽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原来贺高不仅仅是找枪手给他代写论文刷履历，还找枪手做了那么多的事，相当于贺高这个人有一大半都不是真的！都是假的！
贺高这些年的优秀全部都是别人为他镀上的金漆，全部都是别人的包装，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谓是当之无愧的绣花枕头！
贺深不用想都知道冯如珠肯定是那个穿针引线的人，贺高自己就是个脑袋空空的废物，而冯如珠掌控欲极强，贺高就是任由她摆弄打扮的洋娃娃。
但他不敢在裴渊面前流露出什么异样情绪，只能避重就轻道：“凌敬这种人，真是枉为人师。”
裴渊见状，微微点头：“这些年他靠着班主任的身份疯狂敛财，但交易双方你情我愿，没人出来揭发他，一直没出什么意外。”
贺深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如果是以前的贺深，大概不会理解这种事，为什么那些家境贫寒的学生愿意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灵魂，但如今变成宁深的他，已经深刻地体会到，对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来说，贫穷就是一切苦难的根源。
“因为我最近在调查贺高，他原本成绩糟糕，直到参加了一次夏令营，凌敬是那个夏令营的带队老师，自从遇到凌敬后，他的成绩就开始发生变化了。”
裴渊放下了手里的可乐杯，冷静地分析了起来：“所以我从凌敬下手，发现凌敬是卫致远的外甥，这两个人私下里联手，卫致远帮凌敬找愿意接受这种交易的枪手，凌敬给卫致远介绍愿意出大价钱的买主。”
凌敬虽然是班主任，但毕竟只是高中老师，能接触到的学生层次有限，而那些富家公子哥需要的枪手层次较高，可能要找大学生甚至研究生。
而他的舅舅卫致远正好是宁城大学的老师，刚好能帮凌敬找到这样的枪手，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只有胡小婷是个例外，她虽然只是高中生，但高中时就成绩优异表现突出，才华横溢灵气逼人，最重要的是，她家境贫寒，而且性格软，容易拿捏。
凌敬为了拉拢贺高这个大客户，把胡小婷介绍给了他，从那之后，原本闪闪发光的胡小婷开始变得黯淡，而平平无奇的贺高则摇身一变成了优秀学霸。
贺深听到这里，彻底明白过来了，怪不得贺高这个大脑空空的废物草包，忽然某一天就华丽蜕变了，披上了一层学霸的光芒。
然而蜕变是假的，光芒是假的，贺高只是在几个心怀鬼胎的成年人的算计之下，窃取了别人的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