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出去的时间不短,他回到的时候,山洞里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言枫也已经收拾好。
没什么事做,言枫就在隔间里面忙活着铺床。
听到外面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是小崽子回来了,也没太在意。
手里还在忙着,转头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回来了,洗好手脚快点进来睡觉了。”
说完,言枫继续弄着床铺。
现在是暖季,本来是直接睡着石板床就行,这样也凉爽。
可是没想到,寒季结束后,在石板床上睡了一晚上,一睡醒就开始腰酸背痛。
或许是之前寒季的时候,习惯了石床上铺着兽皮。
可是现在天气热,再铺兽皮不得热死。
要是环境确实不允许,或许在石板床上睡个几晚,最后也能睡习惯。
但是,如果有解决的办法,也没必要委屈自己。
而且,席子也不难做。
后来,言枫在石板床上先铺上一层绵软的干茅草,然后再在上面盖上席子。
这样就不至于太硌了,也能舒服些。
席子是那些细竹条编成的,睡在上面倒也凉爽。
不过,每天睡觉之前,还是要收拾一下席子下面的干茅草,将掉出来的干草须往里面塞好。
平时,这些事情是小崽子做的,今天,言枫做完事情在山洞里面等他,顺手就直接铺了床。
等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听见外面的水声。
怎么这么久?
平时,一到睡觉的时间,就数他最积极。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言枫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正准备出去看看。
一转身,冷不丁地,就看见小崽子直愣愣地站在隔间的门口边。
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那想什么。
看见人没事,言枫松了一口气。
见小崽子还站在门边,言枫还以为小崽子惦记着床还没有铺好。
直接在虚空中向着外面指了指。
“床我已经弄好了,你直接洗好手脚就行。”
“好。”
小崽子看着在床边忙碌着的言枫,乖巧地点了点头。
但是底下的脚步却没有挪动半分。
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言枫的背影。
下一瞬,视线转移到了那张石床上,眼神瞬间阴沉。
银蓝色眼睛似乎染上朦胧的黑影,浓重的墨色掩盖了里面璀璨的星河。
无论刺头怎么逗他开心,那些话终究是影响了他。
他没办法想象,这张床上会睡着别的兽人。
那里面的每一根干茅草,都是他亲手采回来,扎成一捆捆,亲手摆上去的。
只是这样一想,他就不想控制自己。
他想发疯地将这个隔间的所有东西,都一一摧毁粉碎。
小崽子的视线环顾了一圈隔间,这里面装满了他和阿父的记忆。
墙角的那个架子上摆着几个不成形的瓷器,歪七扭八,说真的,这几个东西着实是不怎么好看的。
那是他阿父拉他去捏的几个瓷器瓶子。
长得不好看,也实在不招人喜欢,他本来也不乐意要它们。
可是啊,偏偏阿父就喜欢,还要将它们带回来,摆在隔间里面。
按阿父的说法,这是记忆,他和阿父的记忆。
或许吧,那几个瓶子也确实没有我想的可怖难看。
它们在这个隔间呆久了,我居然也开始觉得它们好看。
这才刚刚适应这些东西,它们就要不复存在,莫名地,都有些难过了。
可是,如果另一个漂亮的雌性兽人住进这里,这些东西也是要被全部扫地出门。
那时候,不是更难过吗。
阿父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不要我了。
就像刺头说的,雄性都是喜欢娇娇软软的雌性的。
阿父也会是一样,部落里面这么多的雌性喜欢他。
要不是因为自己,阿父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雌性。
他会像部落的其他雄性兽人一样,对他的雌性百依百顺。
就像这样,他们也会将他们的记忆和快乐,一点点地填进这个隔间里面。
而我,就会在他余下的人生中,销声匿迹。
他的人生里面不应该存在一个带上堕兽骂名的兽人。
我本就应该是游离在他的人生之外的,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样。
各自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中渐行渐远。
可是,现在不是这样。
他将我带回了山洞,跟我说,我们没有什么不同。
你强行将我们的人生缠绕在一起,让我一步步的信任你,一步步地依赖你。
是你把我带了回来,现在又想要把我给丢了。
一切都是你的错。
就算你不想要我了,我也还是很喜欢你,阿父。
可是,她们都想要抢走你。
我不允许!她们想都不要想。
看着言枫俊朗的背影,小崽子眼里的戾气越来越重。
锋利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利剑,撕裂空气,直直地向着言枫刺去。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那样,我就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了。
阴郁的幻像已经充斥了小崽子的脑海。
所有他臆想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
阿父会不要他的,对于这点,他深信不疑。
只有杀了他,阿父才会只属于他。
瞬间,尖锐的利爪从圆润白净的指尖弹了出来。
大腿的肌肉瞬间蓄力,以平生最大的速度,直直地冲着言枫的脊骨刺去。
只要你死了,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不要害怕,阿父,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开始的时候,言枫见小崽子站在那里不想动,以为他是想等自己一起洗。
可是,没过一会,言枫就发现了不对劲。
小崽子平时最是不喜欢旁边那个架子上的东西,连看都不稀罕看。
他觉得那是自己的黑历史,是不光彩的,现在却一直盯着那边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
言枫一直注意着小崽子的情况。
突然,一股戾气瞬间在空气中炸开,从身后源源不断地传来。
身后熟悉的戾气传来,言枫的神情一禀,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小崽子的癔症又开始发作了,到底是在哪里受的刺激?
之前,小崽子刚开始的,也会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时候他没有安全感,也不相信自己,总是怀疑周围的环境中有人要害他。
只要有一点动静,小崽子就会急性应激。
可是,小崽子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他以为他给的偏爱已经足够了。
现在,言枫真的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小崽子犯病的时候不能轻举妄动,不能再进一步的刺激。
言枫只能站在床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小崽子的动静,静观其变。
空气中的戾气越来越重,其中的杀气若隐若现。
言枫眸子暗了暗,这次恐怕善了不了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霎那间,身后一阵风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