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酒店房门口犹豫徘徊了一下,不太敢进来,苏甜甜后知后觉的回头看。
只见她不安的在外面的地毯上磨着脚底的泥,似乎是担心自己会弄脏房间里的地。
看到了这一幕,苏甜甜的眉眼间有些意外,出门将那女人迎了进来。
那女人很紧张,坐在酒店卧房里的椅子上,双手局促地夹在腿间。
光看这副样子,是完全不能把她和早上在酒店撒泼的那个妇人联系起来的。
苏甜甜打开外卖盒,里面是满满的海鲜粥和烤的香香的肉串,甚至还带着一个烤茄子和扬州炒饭。
她松了口气,还好因为嘴馋想多尝点才点多了,不然眼下三个人可不够吃。
苏甜甜吃得不紧不慢,而小孩和女人刚开始很拘束,一小口一小口吃得很矜持,到后面看得出也许是确实被饿得很了,狼吞虎咽。
等到一餐结束,女人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们面前满满的签子和空空的碗筷,拿出似乎是缝在内衣袋里的小包,掏出一沓厚厚的零钱。
里面皱巴巴的,有一块、五块、十块……最大的面额也就是张二十块。
苏甜甜连忙制止了她硬要塞钱的举动,女人见状实在拗不过,甚至想带着孩子跪下磕几个头。
苏甜甜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腕,怕她再做出什么激动的事情,转移她话题,“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事实总是很残酷,女人今天闹了一次,最后竟然发现她所认为的婚姻是不存在的。
男人在山里读书时依照父母之言娶了她,俩人在男人的大学期间生育了女儿,但是她的身体因为生女儿时伤了,很难再有孕。
男人在外面工作后,看着就在家里的她和女儿越来越嫌弃,刚开始还会打点钱,后来一分钱都不愿意打过去了。
她独自在老家种地、在附近的工厂打零工,不仅要照看女儿,也要照顾公婆。
男人回来了一趟,她以为丈夫还是爱她的,满心满眼想着丈夫什么时候像隔壁小花家一样把她也接到城里。
可是她丈夫把公婆接到城里住了,她按照原来的地址打电话也找不着人了。
好不容易忙完秋收,攒了些钱的她才带着女儿来到城里寻人,按照老乡给的地址一路找过去。
竟然发现丈夫在城里已经另外有了家庭,公婆抱着外面那女人给自己生的孙子笑得合不拢嘴。
她想去讨个说法,但丈夫总躲着她,无奈之下只能抱着孩子去丈夫的公司闹。
她丈夫也不是什么公司高层,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罢了。
苏甜甜看着女人脸上的迷茫和痛苦,心下忍不住叹气,轻声询问:“你想留在这城里还是回老家?”
女人抹了抹脸上的泪,目光坚定,“俺想留在这城里,虽然俺没读过几天书,但是俺得让俺闺女读。”
小孩钻进女人的怀里,一张小脸脏脏的,头发也是短发,怯生生的,看不出是女孩子。
苏甜甜捏了捏小孩的脸,“可是你在这可能会比较艰难,毕竟小孩没有户口”
女人绝望地低下头,面露苦涩,“俺知道,只是出了这样的事,回到老家也会被那些村里人议论,还不如不回。”
苏甜甜迟疑了一下,看向了女人。
“你可以起诉那负心的男人,毕竟事实婚姻也是婚姻,怎么也可以告个重婚罪吧。”
女人脸上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在她眼里,起诉好像是遥远的、电视里才会有的字眼,“可是俺没什么钱。”
苏甜甜看着昏昏欲睡的孩子,轻声交代了女人一些什么。
女人面露激动,一脸感激地抱起已经睡着的孩子回酒店房间了。
过了一段时间,苏甜甜在报纸看到女人到公司哭闹的事情因为影响力太大,已经得到了妇联的帮助。
有了妇联派出的公益律师的援助,女人起诉的格外顺利。
开庭那天,苏甜甜也去了,坐在旁听席上看着那个正为自己维权的女人,只觉得她意外的坚韧:
一夕之间发现自己和睦的家庭表象崩塌,没有自怨自艾,而是想着讨个说法。
通过妇联的帮助,同时找了两份清洁工的工作维持生活,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没有想着一直依靠外界的帮助。
没有读过什么书,却在通过一些城市里的政府免费培训班如饥似渴地获取知识,看这个口条流利、逻辑清晰的样子,背后一定下了很大的功夫。
在丈夫提出了给她一点钱送她回山里的时候,她没想过妥协,而是选择留在了这个使自己感觉到陌生惧怕的地方继续维护自己的权利。
意料之内的女人胜诉了,在苏甜甜走出法庭的时候,女人摇摇跟她挥了挥手,随后竟然鞠了个躬。
苏甜甜也对着她鞠躬,向这个坚强勇敢果断的灵魂表达自己的敬意。
在路边等车的时候。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女人跟那被男人骗婚的另一个当事人抱头痛哭,两个女人依偎着走下法院前的台阶。
没有谁指责谁破坏了自己家庭的戏码,她们都是无辜的人,真正的那个罪魁祸首已经被羁押入狱了。
雨后泥土的松软气息清新怡人,苏甜甜看着不远处的彩虹,终于雨过天晴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