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震哥,这些盘缠你拿着,到了东莱城,该花就花,没钱了我给你送!”
叶乔将范震送到东青城外姑苏桥上,塞给他一个大包裹,里面装着散银和银票。
道宫学府的选拔需要持续一段时间,范震吃住都需要待在东莱城里,这就需要一笔不小的开销。
但是范震拒绝了,他道过谢之后说道:
“这些钱是你家里的,不是你自己的,我不能要,再说了,我自己有挣钱的法子,三年历练的三万里可不是白走的。”
“震哥,我知道你厉害,但是这个钱你还是得拿着,东莱城的花销可大得很,处处都要用钱,你就先拿着吧。”
叶乔是绝对出于好心的,这一点范震没有丝毫怀疑。但他还是拒绝了。
“乔子,你在这帮我照看着父母,我已经很感激了。如果范龙再有什么动静,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放心,这里有我,我叶家好歹也算是东青城三大家族之一,范家再不济也要给点面子,不会有事的。”
两人又说了些话,主要是回忆儿时的快乐。大多时间是叶乔在说,范震听着。
末了,姑苏桥上相分别,一人站定,一人北上。
同样是东青城的两个青年,十八年的成长,他们渐渐有了自己的路。
这条路没人能替他们走,也没人能改变他们的路。
因缘际会,各有各的前程。
一人一马一剑,北上可求仙道。
范震胯下的跑马也是叶乔资助的,这匹马名叫“小乌骓”。
叶乔太喜欢楚霸王的故事,所以连坐下的马匹都跟人家的一样,不过他有自知之明,在乌骓前面加了一个“小”字。
虽然不是正统乌骓马,但也不差,有八分之一的西域马血统,跑起来也是雄健有力。
出了东青城的地界,沿着东青山再往北六十里就到了东莱城,骑上乌骓半日功夫就能抵达。
这也是靠近都城的好处。有些稍偏远的地区,光是赶到都城,都要半月有余的时间。
本来快马加鞭,日中之前就能到达东莱城,还能优哉游哉的坐下吃口午饭。
可范震走的并不快,有时还让马儿歇歇脚,如此缓缓而行,抬头看时已然是日过正中。
“差不多了。”青年于马上慨然,长剑横在身前。
他在等待。
小乌骓刚刚走过饮马坡,还没跑出去一里地,座下黑马就忽然停住,不愿意走了。
“吁!”范震跳下马,于路旁捡来一粒石子,随手一甩,正落在道路中央,“哗啦”一声,路面塌陷下去。
原来是个陷阱。深坑之内竹刺林立,落入恐怕就是死。
范震将小乌骓牵到一旁,马缰绳系在路旁的杨树上,对着路旁的林子喊道:
“出来吧,我已经等你们多时了。”
林子里的众人纳闷,这小子知道咱们要埋伏他?
“也不怕你知道!今日就是来取你性命的!”
为首的正是张大伟。他身后跟着三个汉子,气息外放,气血充盈。
三个炼肉层级的武者,个个握有长剑。
原先范震还在怀疑,张大伟究竟会不会来截杀他?
依照着张大伟的性子,截杀范震肯定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范震疑惑的是,张大伟自己,会不会来。
这个奴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一个月前把他打得半死,而范震早就散播出去消息,说自己将于今日进京赴考。
他张大伟必定会选择今日报复。
只是这奴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向来习惯缩在后面苟且行事。
不过今日看见张大伟带头走在前面,范震倒是放下心来,要不然,往日的戏算是白做了,还得另寻机会弄死他。
不过张大伟既然敢亲自前来,想必也是有所依仗。他身后三个炼肉武者看上去不像是花瓶。
估计是范家门客,应该都是生死场上历练出来的行家里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张大伟也不废话,直接吩咐道:“给我杀了他!不,弄个半死,我要亲手杀了他!”
三个武者拔出剑来,有灰袍男子说道:
“大哥,让我去就行,这小子只不过是个炼肉层级的小娃娃,二十年前我进入炼肉层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呢!”
黑袍男子出手拦住:“不要逞能,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一起上,早些结束,早些回去。”
大哥发话,两个小弟不敢恣意孤行。
三个大汉快速前冲,黑袍男子正面冲杀,两个灰袍男子于侧面掩护袭击,滴水不漏。
却见范震根本不慌张,他轻松的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说道:
“你们若是找来炼筋层级的武者,我今天可能真的走不了了,但可惜,只是三个炼肉层级的废物。”
黑袍男子听闻此言,稍有些气恼,可经验告诉他,这可能是对方故意为之,就是要激怒他,扰乱他。他哈哈大笑:
“小娃娃,你不过也是个炼肉层级的武者,更何况,我们是三个人!”
范震拔出剑,寒芒映在日光下,他轻笑说道:
“我的炼肉,和你们的炼肉,可不是一回事。”
“杀!”
大汉们齐声喝道,一起冲杀过去,将范震三面围剿,气势滔天,杀气腾腾!
范震不急不躁,反而更加沉稳,只听他小声呢喃:
“师父,徒儿今日需开杀戒,请您原谅。”
言毕,只见得范震提剑上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一个上挑的动作,却极其迅速!
范震的剑,快如闪电,后发先至!
黑袍大汉汗毛倒竖,心中惊惧,本能的想要改攻为守,却已是不能够。
一剑刺出,正好穿过大汉攻击的死角,直直的插在对方心口!
干净利落。
极致到过于简单的杀人手段!
范震抽剑,又使了一招秦王负剑,而后轻轻转腕,“当当”两声轻松格挡住灰袍汉子的攻击。
看着自己大哥,就这么心窝挨了一剑身死,两个大汉如看怪物似的看着范震,两人连连后退。
张大伟见势不妙,不管灰袍大汉如何,转身就走。
范震一脚踢起黑袍的长剑,脚尖一送,直接把长剑踢出,正好扎在张大伟的右大腿上。
“哎呀!”张大伟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范震再次出剑,全身肌肉配合下,这把剑如同瞬间消失一般,两个大汉来不及分辨剑招,只能凭本能出剑格挡,可他们的剑却走了空。
而范震的剑,“噗噗”两声插进他们的心窝里,不偏一丝一毫。大汉吐血倒地,双目圆睁,不明不白。
范震走到范大伟跟前,拔出了黑袍的长剑,大腿动脉血管破裂,鲜血外涌,吓得张大伟抱腿痛哭。
“范震少爷,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呀!”
“狗奴才!回春医馆待你不薄,当年你带着倩倩走投无路,马上就要饿死,是我们留你长住,给你工作,让你活下去,你就这么报答我们的?”
张大伟以头抢地,拼命求饶:“我不是东西!少爷饶命!我不是东西!少爷饶命!”
范震摇头:“今日你想杀我,为何现在还要求我饶你?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青年右手轻轻一送,力道却迅猛无比,一柄长剑“噗嗤”一声直接穿透了张大伟后心,把他死死钉在地上。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再没有人的聒噪。
太阳偏西,过了正午时分。
范震快马加鞭,心情畅快,不自觉哼起了师父传授的浑元剑歌:
“气愈下兮身愈轻,神居上兮心生灵。
精常固兮法术行,形自空兮玄妙通。
外固则内壮,心静则神安。
欲为人上人,且莫行捷径。
工夫要在学愚鲁,神常生兮心如腐。
不见不闻身形固,不动不牵意诚笃。
何非大效何非功,务远贪高徒自误。”
……
……
东莱城中确实费钱,不过范震早有心理准备。
他找了一间勉强遮风挡雨的客栈住下,吩咐小二照顾好小乌骓,提前结算了一个月的花销费用,而后外出查看道宫学府报名信息。
报名地点排起了三条长队,按照年龄分为幼学以下、束发以下、弱冠以下三种。
范震自觉排在弱冠以下的队伍末端,却看见三五个公子哥自在洒脱的走向另一处只有几人的队伍。
看得有人分外眼红。
“别看了,人家那是权势通道,不是你我可攀比的。”前面有两个人正在讨论。
另一人不忿说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投了个好胎!我要是做了道宫府主,第一件事就是要惩治这些特权行为!”
“小声点!别让人听了去,还是乖乖排队吧。”
范震游历三年,早就看惯了这种事情。
有人说天下熙熙攘攘,只在刚刚建立秩序的时候是相对公平的,那时候大家你追我赶,竞争某些位置。
可如今玄道宫成立千年,东莱国也已经更换了十几任皇帝,特权阶层早已固化,哪里还有公平可言。
唯一的公平,就是投胎时的选择。
范震倒不这么觉得,他有他的方法。
倘若一件事做一百次不成,那就做一千次,再不成就做一万次,十万次。
做到极致,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队伍排了一炷香的时间,突然旁边有几位公子哥款款向范震走来。
扭头一看,虽然三年不见,可一见面彼此就认出了对方。
来人正是东青城范家大少爷,范龙。
范龙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样华贵的少爷,几人没有主次之分,只是范龙当下的作为,在他们看来颇有意思,不妨跟着他一起看看热闹。
范震盯着范龙,后者身上的气血翻涌,根本不是炼肉,甚至不是炼筋层级的武者所能拥有的。
范龙至少是炼皮层级的武者!
范震眉头紧皱,没想到范龙如今的武道修为突飞猛进,难怪他能毫不顾忌族规,坑害自己的父母。
这是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