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已经来了警察和医生，看到李夜浮出水面，一个穿着警服的人喊道：“邹队，他上来了！”
李夜抱着女子慢慢游上岸，他怀里的女子面容姣好，只是脸色苍白的可怕。
李夜只是偶然瞥了一眼，女子的眼睛突然睁开，然后她的衣服突然变得血红起来，那些漂在水上的长头发猛的张开，形成了一张巨网。
女子的眼睛漆黑一团，她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血红的中式嫁衣，而她脸上的惨白更甚了几分，但带上了浓艳的婚妆。
嘴唇鲜艳如血，头发挽成圆盘，从挽起的头发上延伸出来的如蛛网一样的细丝慢慢将李夜包裹。
李夜手中出现了一块白色的软布，上面有斑斑血迹。
他认识这个。
这是从停尸间里盖住尸体的白布上硬生生被撕下来的。
白布上有一张脸的痕迹，正好能够对应上身着血色嫁衣的女子的脸。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最为甜美的微笑，像是孩子睡觉前母亲哄自己睡的笑脸。
“来吧，为我盖上盖头。”
“来吧，为我合上棺木。”
“来吧，我们一起腐朽，白骨为伴。”
“来吧，我们永生永世不再分离。”
李夜表情一滞，然后很认真的说道：“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和我说，但要结婚实在有些唐突了，不如我们坐下好好聊聊，总要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是？”
漆黑的眼睛里突然生出一个旋涡，这道旋涡慢慢增大，随后将女子的整个脑袋都凹了进去，美丽的黑发下面，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螺旋黑洞。
“我等你……”
世界骤然清明。
一道声音传进耳朵：“先生，你还好吧？”
李夜怔怔地看过去，发现一个警察也跳下了水，来到自己的身边，帮助李夜抱起了女子。
“刚刚看你愣住了很久，你没有受伤吧？”
李夜咳了两声，随便解释了一句，就带着怀中的女子，走上了岸上。
这个过程中，他还看了一眼那个女子，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岸上那位叫做邹虹的警队队长扶住了李夜，看着他疲倦的神情，邹虹忍不住称赞道：“还是年轻人明事理啊，不然这女的真就没救了。”
李夜苦笑着摆摆手，心中依然对刚刚的诡异场景有些发怵。
那个血色嫁衣，似乎只有他看到了。
“跟我回一趟警局吧，我们要对你进行表彰。”
李夜一愣，说道：“不必了——”
“也会给你见义勇为的奖金的。”
“钱不钱的无所谓，”李夜表情突然正义凛然起来，说道：“主要我从小一直很想当警察，为人民服务，这次终于有机会见到梦寐以求的警局了。”
“……”
抱着女子的小警察差点没忍住，只不过邹队见多识广，拍了拍李夜的肩膀，让他和易生上车了。
……
窗外一排排的警车停着，警局内部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忙碌，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现在治安好一些了，没那么多事。”
邹队哈哈大笑，看出了李夜的疑惑。
他身旁的小警察咧咧嘴，说道：“那是现在，前段时间为了逮捕一个杀人犯，你不知道我们每天要加班到多久，还没有加班费。”
邹虹顿了一顿，说道：“不过最后好歹是抓住了，前几天刚处死刑，似乎是叫什么……唐聪？”
唐聪！
李夜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把邹队惊了一惊。
“小李同志，你这是？”
李夜声音有些发冷：“我能看看这个唐聪的资料吗？”
邹队有些不明所以，但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说道：“他有什么问题吗？”
李夜一顿，说道：“我昨天遇到了一个人，他说他也叫唐聪。”
“不至于吧，他不是已经注射死刑了吗，好像就等着推到火化场里面去了。”
邹队喃喃自语道，但看到李夜的表情并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李夜也不太像是轻浮的人，于是也有些认真起来。
“小张，你去跟火化场询问一下，看看他们什么时候烧掉那个唐聪，让他们拍张照片过来。”
邹队身边的小警察应下来，转身离开了。
而李夜此时的心情很是凝重，邹队也感觉到了，所以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去了几分钟，从外面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一声咆哮声！
“怎么回事？”
邹队有些坐不住了，急忙起身，跑到外面去了。
李夜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走廊里小张跪在地上，双肩不断抖动着，嘴巴张开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字眼。
“你什么情况，不是说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慌张吗？”
邹队有些不理解地训斥了一句，然后拿起小张的手机，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也一瞬间不镇定下来。
“该死！”
李夜凑上去，看到照片里躺着一个清秀的男子尸体，他的脖子处有深深的勒痕！
“他是抓捕唐聪的警察，前些时候一直倒班，今天请假休息，我还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却没想到已经遇害了！”
邹队眼睛中开始充血，他在极力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唐聪真的没死，还杀死了一个警察！”
站在一旁的李夜默然无声，唐聪离开轮回梦境说的宣言，已经让李夜猜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这是一个无比危险的人。
“李夜，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邹队眼睛血红：“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唐聪的人，现在只有你能够为我们提供线索。”
李夜低垂下眼睛，心脏开始疯狂跳动起来。
一道恐怖而又混沌的气息，慢慢从他心脏中苏醒。
那是属于人类诞生之初，面对未知拥有的恐惧之外，另一种本质而又相反的本能。
“我会亲手抓住他。”
李夜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我要亲手杀了他。
……
“你走后，我们会立即开始调查唐聪的动向，到时候会再联系你的。”
邹队为李夜推开门，说道：“这次见义勇为的奖金，我们会打到你的卡里。如果你帮助我们抓到了唐聪，我们会给予你更大的奖励。”
李夜点点头，即使没有这些奖金，他也会去杀死唐聪。
他要让一个本该死的人，重回地狱。
两人又说了几句，已经恢复过来的小张急匆匆地跑过来。
“邹队，那个自杀的女人已经醒过来了。”
随后小张看向李夜，显得有些敬畏。
一般人刚看到那具恐怖的尸体，都会或多或少地有些害怕。
但眼前这个男人，非但没有恐惧的情绪，反而对一个杀人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难道他真的想做警察？”
小张咽了咽口水，心中默想，随后说道：“李哥，那个女人，说要见见你。”
李夜摸了摸下颚，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缓缓说道：“那正好，我也想要见见她。”
这玩味的笑容惊到了小张，让他一瞬间有一种想上去制伏对方，将一切邪恶绳之以法的冲动。
“乖乖，他不会也是唐聪那样的货色吧……”
……
警车一路开到医院，小张给了李夜一个门房号，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然后开回警局去了。
李夜按照号码，找到二楼的一件最里面的病房，敲了敲门。
“请进！”
把易生留在外面，李夜独自推门进去，看到一个白衣的医生，坐在病床边。
病床上躺着的就是这个叫做陈藏的女子。
“你就是李夜吧，我是陈藏的心理医生，病人一直说要见你。”
医生站起来，走到李夜面前和他握握手，小声说：“病人情绪不太稳定，你尽量谈一些轻松愉快的东西。”
李夜温煦地笑起来，说道：“医生，你放心，我这个人最阳光向上了。”
医生点点头，说道：“那我先出去，你和她好好聊聊。”
关门声落下，病房一瞬间回归平静。
站着的李夜和躺着的陈藏相互对视。
“聊一聊吧。”
李夜笑得很是令人安心。
“你是不是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