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号车厢里,高南亭排队领了晚饭,派发晚饭的士兵还特意看了眼他,多给了他一个馒头。
钟寒松靠在车厢壁上,小口小口的吃着手里的馒头。
两人各自坐在一边,全程几乎没什么交流。
对于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来说,一顿两个的馒头是真的不够吃,没几分钟,高南亭就把手里的馒头解决了。
摸了摸依旧干瘪瘪的肚子,饿习惯的高南亭也不在意,掀开帘子一边,大家都狼吞虎咽的吃着馒头。
挪了挪身体,高南亭凑近钟寒松小声耳语,“外公,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体还受得了吗?”
钟寒松先前乍然见到外孙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这孩子好好的不在沪市待着,居然成了个劳改犯。
老爷子当时就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用鞭子抽死这不省心的后人。
冷静下来一想,这心里又是心酸又是心疼自家大外孙。
自从女儿重病去世后,便宜女婿又找了个二婚头带孩子的女人。
俗话说得好,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这孩子在那个家不受那两口子待见,这几年过得爹不疼娘不爱,也是可怜。
假装咳了咳,钟寒松安抚的拍了拍外孙的胳膊,声音压的很低,高南亭凑近才能依稀听个全乎。
“没事,吃了药打了针,身体也舒服多了。”
仔细观察了一会老爷子的脸色,高南亭提着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一想到自己看上的姑娘,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不仅治好了外公,还不怕被传染的风险,一直悉心的照顾外公,心头就忍不住一阵甜蜜,原本绷紧的唇角都时不时往上扬。
等看到朝思暮念的姑娘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高南亭还傻兮兮的仰头凝着凤梧,眼睛都没舍得眨巴一下,生怕闭眼在睁开后,就找不见人了。
身后跟着两个端着枪的士兵,凤梧没有说话,只是朝傻愣愣的男人眨了眨眼,眸中带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暖意。
高南亭被凤梧抛来的媚眼砸的晕头转向,他努力克制着被口水噎住的呛咳,整个人手足无措的端坐在一边,跟个木头桩子一模一样。
什么意思啊?朝我眨眼睛,难道是看上我了?也是,小爷在大院里那也是响当当的风流人物啊!
高南亭开始不停的脑补各种剧情。
问了些医护常识问题,凤梧帮着老爷子整理好被子,起身跟身后的士兵道:“病人恢复情况不错,只要继续隔离就行了。”
士兵颔首表示明白,这话他会带给黄营长。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凤梧在八号车厢没待几分钟就离开了,在众人心中,凤梧也成功拿捏住了一个尽职尽责的护士角色。
“回神了,人护士同志都走了,你还傻抻着干嘛?”钟寒松没好气的瞪了眼没出息的大外孙,刚人护士同志在的时候,不知道好好表现,这会又跟着望妻石一样杵着,看了伤眼睛。
难怪二十啷当岁的大小伙,连根对象毛都没见着。
高南亭被他亲外公打击的背瞬间塌了,这可真是他亲外公,幸灾乐祸的有必要这么明显吗?
他这不是太突然,一时没缓过劲来,等下一次再见着人,他绝对不会这么跌份。
如果钟外公知道大外孙这么自信,他一定要呵呵自家外孙子一脸,这家伙刚才见着人女同志差点流口水的没出息样子,已经被老爷子深深记在脑子里了。
……
列车一路走走停停,四天后,列车已经进入到最北的H省,这里地广人稀,火车一路经过的地方几乎见不到人烟,全都是一大片一大片广袤的原野或茂林。
十一月的H省早早就覆盖了一层齐膝盖厚的积雪,闷罐车里的温度已经接近零下十度,车里的那个铁皮大炉子也烧起了煤炭,大伙围坐在炉子边取暖烤手。
凤梧这些天一直没有机会去见宋爷爷他们,好在之前凤梧就用小半月帮着他们调理好了身体,路上这点折磨,他们咬咬牙就能坚持过去。
吃了好几天的馒头,黄豆汤,凤梧胃都要泛酸水了。
听着车厢外头呼呼刮过的北风,列车行进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又临时停车了?
凤梧跺了跺冻僵的脚,列车停稳后没一会,车厢大门就从外被人拉开了。
这里四下荒无人烟,也没看到停靠的站台,大家都有些犹豫要不要下车休整。
毕竟外头是真的冷,滴水成冰也只是眨眼间。
黄连云带着雷锋帽穿着厚实的军大衣和翻绒大头皮靴,站在空旷的雪地上,手里拿着绿色的大喇叭朝车厢里喊道。
“由于这两天会有暴风雪,列车无法行进。前方二十公里有一处废弃的工厂,列车上全体工作人员和劳改犯人须徒步行进二十公里到达厂房御寒,等暴风雪过去之后,列车才能开动。好了,大家尽快打包行李,我们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工厂。”
北地环境寒冷恶劣,大家只是站在车厢门口,就能感受到零下二十几度的威力,都歇了争论的心思,要是不想挨饿受冻就得听从指挥。
在这么酷寒的环境下,是真的会冻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