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落下手，微微合着眼：“盯着那边的人可有什么消息回来？”当初因为张敏之说是倾儿十七岁之前有死劫，这个年纪正好不上不下的有些尴尬，若是早两年，她就把莫商商当傻子养，左右就是个挡灾的，用不着多聪明。
又或是再晚几年，她便把莫商商教得恶毒些，让人见了就厌恶，可偏偏是这个年纪，教得太傻怕死劫来得晚，等到两人出嫁，死劫还没来莫商商就叫人设计弄死了，教得太恶毒又担心她反扑，没想到把她当正经小姐教养，还是养出来个白眼狼！
“大小姐随王爷回去，秦大夫就进去瞧了，送了些益气补血的药进去。”李嬷嬷低声说道，“老奴听姜大夫身边的药童说，那药香里添了味安神药。”
秦大夫住在楚家别院后边的清静院子里，离着后门不算远，熬药的时候总能飘出来些味儿，虽然他们暂且没法弄到药渣来查看究竟，但姜宁身边有个鼻子厉害的药童，每日到楚家别院里给莫商商熬药的时候，那药童就从外边经过，闻着味儿总能辨认出来些。
再有姜宁精通医术，从其中必能推断出这药是治什么病的。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莫商商真需要喝那药，不然就是他们落进别人的圈套里。
究竟是圈套，还是机会，显然在一开始就注定了。
顾氏皱眉，盘算着莫商商身子弱究竟是因为什么，是因为逃跑的路上受了凉受了惊吓，落下的病根，还是被万俟无生关起来才落下的？
如果是后者，这事便要好办得多，如果是前者，万俟无生现在费力气给她治，事情就难办了。
“对了，前几天送过去的那个下人还没有出现？”顾氏压低声问道，李嬷嬷迟疑了下才小声道。
“听说今早城南菜市口死了个男人，那物件叫人割了下来挂在脖子上，前院里头的采买瞧见了，说是瞧着像他。”
顾氏听完脸色一沉，抬手就把桌上的茶盏都扫到地上，什么瞧着像，分明就是，那个小贱人就是在跟她示威！
李嬷嬷一瞧见顾氏发火，即便是跟着顾氏的老人了，也忍不住浑身一颤，只有手上还稳妥的替她按压着额头。
“夫人何必为个下人大动肝火。”瞧着小丫鬟急忙进来把地面打扫干净，李嬷嬷才低声劝道。
顾氏自然不是为个下人生气，那么个下贱玩意也值得？她气的是莫倾城分明说没能把莫商商引到暖房去，这人怎么就出现在城南菜市口？
旁人不知道这人为何被割了子孙根，她难道还不知？
可分明莫商商没有去暖房，怎么还会……
顾氏皱眉，难道莫商商那天去过？可她病着身子，怎么会独自去那边？她又怎么会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收到？
其实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回来，顾氏对这件事已经失望，现在不过是气了莫商商，才想起来随口问问，怎知就得到了个让人又惊又怒的消息。
现在顾氏可以肯定莫商商去过暖房，还跟自己安排的人遇上过，这事一定是她在向自己示威！能让她这么示威的——
顾氏咬牙，抬手让李嬷嬷退下，这时莫明煊阴着脸进来：“倾儿呢？”
“在里头呢，哭了半天。”顾氏瞬间收整好脸色答道。
“她还有脸哭，在自家院里被人算计了！”莫明煊也是恼怒，他自然不相信自己女儿能做出这种事来，女儿一门心思里装的都是秦王，哪还看得进去旁人，更不可能冒着忌讳做出这种事。
可想想女儿在自家院里被人算计了，莫明煊就更是火大，若是在楚家别院里出了事，他们还能往那边推，可自己家里，这下是把整个莫家都拖下水了。
便是秦王看在凤星的名头上饶过倾儿这回，两人往后只怕也再无可能了。
“这几天让她老实呆着，过几日再做打算。”莫明煊抬手说道，索性今天这事没脑出去，还能瞒得住。
李嬷嬷见状退了出去，顺手带上门。
顾氏知道他有重要的事要说，瞧了眼里边，这才凑到莫明煊跟前：“老爷，王爷那边怎么说？”
正如莫商商所预料的，这次事发突然，若是真闹出去，莫倾城这样明晃晃的打了国主的脸，除了以死谢罪还能有什么办法？这正是应了张敏之的那句死劫，他们养了莫商商十几年，悉心教导，为的不就是今时今日？
往后就算秦王因这事不喜倾儿，为了天宇国这江山，也必定会忍耐，大不了往后莫家多低调些。
而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万俟无生那边的回话。
“安排几个得力的人手，去把后头那具尸骨挖出来。”莫明煊低声说道，回想起万俟无生的话，心底泛起一阵凉意，他知道现在这个情形，主动权已经在万俟无生手里，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自己低估了这个敢从大皇子手中抢东西的女婿。
顾氏皱眉：“王爷不信？”
“咱们这位女婿怕是无所谓信与不信。”莫明煊冷笑声，他想要的只怕是莫家臣服于他，“这几日倾儿在家，当心着些别让倾儿瞧见了。”
顾氏自然懂得：“王爷那边可还有什么话？”
“王妃身子弱，陪嫁照料不尽心，都给打发回来了。”莫明煊低声说道，顾氏皱眉，这话虽然打了莫家的脸，可比起现在的情形，已经好了许多。
“还有，王爷开恩，让倾儿多在家陪你，贴身伺候的丫鬟都给送回来了。”莫明煊接着说道，这话说得好听，不过就是先把莫倾城赶回娘家，什么时候能接回去，就全看莫家的表现什么时候能让他满意。
顾氏皱紧眉头，她对现在的情形亦是不满，可秦王这话说得没把他们当外人，他们若是再拒绝便是给脸不要脸，往后的事只怕会更难。
但这样下去……
顾氏有些忧心，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样过去了。
事情绝不对这么的简单！
只怕还有他们没想到的地方。
但即使明白事情不简单，顾氏现在也不得不去动后院里十几年没碰过的枯井，虽然万俟无生把话说得好，可她女儿在家呆得久了，只怕会生出诸多事端，尤其是现在，顾氏对莫商商很不放心，这个祸害还是早些替倾儿去死的好。
顾氏心知如今莫家的处境，没有寻个由头让人大白天的开工，只等到夜里，安排莫倾城睡下了，才安排几个亲信去后院里头挖掘。
索性当初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就挑了个偏僻的地方，白日里都少有人去，更何况是冬天大半夜的。
那口井枯了十几年，当初顾氏又让人填了不少泥土进去，井口狭小又不易操作，因此如今挖掘起来并不容易，几个青壮年挖了半夜也不过清理出来丈许的深度，离井底还有四五丈的距离。
顾氏知道急不得，不等天明就让人回去了，等到夜里才又唤了人来。
这样挖了整整三个晚上，才算是把井挖到底了。
只是顾氏和莫明煊不知道，盯着他们挖井的不仅仅有等着他们把把柄送上门的万俟无生，还有他们费心费力想要保全扶持的女儿，已经他们寄予厚望的儿子，而万俟无生由始至终想要都不是莫家的什么东西。
莫商商这边整天闷在屋里看账本，看来看去倒还看出了几分兴趣，没办法，莫倾城这事一出，莫家是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只要她敢出门，莫家就敢对她下手，所以只能苦中作乐了，当然，如果某人没有天天晚上凑不要脸那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