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商商白着脸,目光还停留在少女失去了声息定格在最后痛苦的脸上,脑海里近乎机械的数着时间,三分十二秒,她死了,在心脏被刺穿,失血缺氧的痛苦里死了。
她猜中了,原文里万俟无生的性格,出门不会带丫鬟伺候,他只需要能杀人的人,却也没有猜中,她没想到万俟无生会在自己面前动手,死亡,她头一回离得这么近,近到她有种自己被捅了一刀的感觉。
那一刀就好像捅在自己心脏上,疼痛窒息,她以为自己会死,脑海里一下下跳动的时间,就像是在为自己的生命做倒计时。
“莫姑娘现在还要站在我这边?”
不知道过去多久,脑海里的时间已经错乱,四下里恢复了寂静,万俟无生突然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来丝毫情绪,就好像只是简单的询问下,莫商商浑身一震,目光终于从少女脸上挪开,她捂着胸口,急促大口的吸着气,空气冰冷,混着血腥气,灌进肺里,如同沾血的利刃,刮得肺里生疼。
“我……”疼痛让莫商商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她张嘴,喉咙里却在此时涌起股腥臭,眼前的篝火变得模糊起来。
那酒里,果然有毒!
“小姐!”早就被吓傻的红瑚看见莫商商突然倒下,急忙扶着她,却看见她口中涌出来的黑血,顿时吓得大叫。
万俟无生只淡淡的看了眼,扔了个小瓶子给红瑚:“喂她吃下。”
红瑚手忙脚乱的接住,却不知道该不该给莫商商吃,茫然的望着万俟无生和楚千行。
“你再不给你家小姐吃,她就真要死了。”楚千行笑道,一脸轻松根本不在乎莫商商的死活,但他眼神的余光却落在万俟无生身上,脸上没有变化,还是那副淡然得让娘也头疼的样子,只是——
楚千行收回目光装作没看见,起身帮红瑚把药倒出来,塞进莫商商嘴里,食指一顶下颌,就让她咽了下去。
“好了,你家小姐现在死不了,至于明天会不会死,就看她的运气了。”楚千行笑道,红瑚慌忙抬头,只见楚千行拖上少女的尸体,走远了,只剩下万俟无生还在。
“秦王殿下……”红瑚攥紧手指想要跟他求救,只要他们能及时赶回城里,只要找到大夫,小姐就不会死了。
可是刚开口,万俟无生便看了过来,狭长的眼眸在篝火的映衬下,如同淬红的利刃,透过眼眸直直的扎进心底,红瑚一下子失了声音。
散出去的人这时也回来了,虽然刚刚听见了死人的声音,却没有一个人带回来血腥味儿,少女死时留下的血腥气此时也散尽。
红瑚紧张的望着他们,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求助的人,他们都只听旁边这个男人的吩咐,他不开口,谁也不会帮她们。
没有任何人会帮她们!
万俟无生看了眼回来的人,起身抱上莫商商,大步回马车里,红瑚忍着腿软急忙跟上去,她原是不愿意把小姐给他,可被他的目光一盯上,她就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果然她就像小姐说的没用。
可再怎么没用,她也要守着小姐。
万俟无生把莫商商放进马车里就出来,这时出去扔尸体的楚千行凑了过来低声问道:“表哥你相信她的话?”
昨晚莫商商跟万俟无生说的话,楚千行是知道的,如果她真的不是莫家的女儿,真的是被顾氏杀了生母强行抱回莫家的,那表哥留着她也无妨。
可是她说的真的是实话吗?
她说她在梦里看到了未来,知道表哥恨莫家,她是不是因为笃信莫家逃不出表哥的控制,故意说这样的谎话,想把她自己从莫家的泥潭里摘出来以求自保?
甚至想得再恐怖些,她是不是想以此取得表哥的信任,再帮莫家对付表哥?
在没有看到莫商商说的那些证据,在没有确认她说的是真是假前,楚千行不能相信莫商商,但是表哥他,楚千行看着真正镇定下来的万俟无生,表哥他好像已经相信莫商商的话了。
万俟无生没有回答,只吩咐人都散开,坐在篝火旁盛了杯酒给楚千行才轻声说道:“千行,我想确认件事。”
“什么事?”楚千行急忙问道。
“夺魂散在她身上只有一半的药力。”万俟无生说道,目光再次落到自己手臂上,经过两天,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疤,用不了多久,连伤疤也会消失。
楚千行的目光也不由得落下,这道伤是前天夜里表哥故意让人刺中的,不深不浅,愈合起来很快,但剑上的毒却很难除去。
正是因为这道伤,前天夜里逃掉的那些人今日才敢卷土重来。
“表哥你怀疑她也不怕毒?”楚千行低声说道,脸色沉了下来,这世间奇人异事众多,要说谁能做到百毒不侵,确实是夸张了些,但确实有那么些异于常人的人,他们中了毒照样会有毒发的症状,却不会因此而死,而是过一段时间毒性就会被身体同化。
旁人不知根由,还以为他们是命大寻到了解药。
但如果莫商商也是这种人的话,他们现在就当真不能将她如何。
万俟无生微微摇头:“不,不是不怕,夺魂散在她身上还有一半的药力,她最多是比常人恢复得快。”
如果是不怕毒的话,中了夺魂散,只需要半个时辰就能清醒过来,而不是睡上一天。
楚千行一怔:“那表哥你想确认什么?”只是恢复得比常人快的话,不值得特别留意。
“是不是什么毒到了她身上都只有一半的毒性。”万俟无生沉声说道,如果所有毒在她身上都只有一半的毒性,那他就可以确认清楚了。
楚千行看着万俟无生,只觉得自己是错怪表哥了,但喉咙里又莫名发紧,他咽了咽口水,不能缓解,索性将手中的酒也灌了下去,这才好受些:“所以表哥你刚刚就给她下毒?”
方才的酒里根本就没有毒,那些漏网之鱼本就以为表哥中毒了,无须再费力下毒暴.露人手,那个丫鬟只是沿途给他们留下记号而已。
“值得试一试。”万俟无生低声说道,看着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值得。
楚千行只好笑笑:“如果她真的能做到,就算她是莫家的人,娘也会愿意留下她。”
万俟无生突然冷笑了下:“如果她能做到,她就不是莫家的人。”
楚千行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好笑的拍了拍脑门:“表哥,是我想岔了,她若是能做到,肯定就不是莫家的人。”莫家祖上他们早就查过,虽然都有手段,却都是普通人。
如果莫商商能做到,恰恰就说明她不是莫家的人,这比她说的那些证据更有力。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就要辛苦她了,楚千行笑了笑,看向马车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如果她真的能做到,那他就不用再担心了,娘那里也能有交代。
毕竟方才莫商商毒发的时候,表哥也在紧张,要说他不在意,楚千行自然不相信,但如果能有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他自然也乐得接受。
如果莫商商能做他表嫂的话,那她藏起来的那些秘密,他就应该能请教了吧。
这样想着,楚千行更有些期待了,发现一个人藏着秘密,却怎么也寻不到那个秘密的滋味,绝不好受。
所以,莫姑娘一定要撑过来啊。
马车里,红瑚正紧张的陪着莫商商,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万俟无生在捣鬼,只是听着莫商商的呼吸渐渐平稳,身子还算暖和,便以为是万俟无生给的药有效,根本不知道那药什么作用都没有,甚至连药也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