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去瞧瞧。”
如今这江左城里，能穿得这么素净的，只有梁家的人了，不过丧事没办完，梁家就有人往当铺里头送东西，看来也是出好戏。
随从跟着那少女去了，乔南非也没急着回去，漫步行过去，果然就听见街上的人小声议论，说是梁家长房仅剩的大小姐被二房苛刻，爹娘还没下葬，便被迫出来典当东西过活。
这倒是有意思了。
乔南非暗暗好笑，这梁家大小姐从邺都回来，手里头怎么可能没钱，竟然这么快就需要出来典当东西，看来梁家长房和二房之间的是非果然如传言一般。
“陈习礼那边可有消息了？”回到客栈里，乔南非便问道，陈习礼代表着天宇国大皇子，他的行踪自然一早就有人盯着。
“虎头岩那边地势险恶，又过了两个多月，江水枯竭，陈习礼暂且还没有查到消息。”随从应道。
“寻个机会把消息透露给他。”乔南非吩咐道。
随从急忙应下。
乔南非是提前到江左的，趁着时候还早便先去附近游历了一番，谁知道竟有幸瞧见出好戏，若是府衙查案，自然同他没关系，透露出去能不能报到邺都都是个问题，少不得还要被纠缠。
但现在是陈习礼，元珩身边的人，自然没有那层顾虑。
且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便是有了查证的方向，证据也不好寻，这种明知道是谁在捣鬼，却又没有足够证据让对方认罪，恰恰是现在南蝾国希望看到的。
无论是谁棋高一着，于南蝾国都是件好事。
不过如果乔南非知道万俟无生现在根本就不关心这件事，他本来就没准备让邺都太平，心情就不会这么好了，更不会这么轻松了。
这边沈阅出了抱月楼，却没有回驿馆，而是往江家那边去，拜会过江老爷才回了驿馆。
沿江往上游，楚千行直到入夜才赶上万俟无生，此时万俟无生已经寻了家客栈入住，见他跟来也灭多言，只让掌柜的多开了两间房。
倒是楚千行忍不住，灌了口茶进屋里就忍不住问道：“表哥你怎么也不招呼一声就出来了？”
“用过饭便早些歇着，不出意外后半夜就能见分晓了。”万俟无生说道。
后半夜？楚千行松口气，拍着胸口道：“表哥你怎么不同我说一声，吓得我以为你要去烈山城亲自请莫大小姐回来呢。”
万俟无生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可？”
“什么可不可，表哥你不要忘了咱们离开悬口关，来江左是为了什么？”楚千行不满的说道，他真怀疑表哥是不是对莫商商太有兴趣，以至于忘了正事。
“我自然没忘，不是让你按计划行事。”万俟无生说道，对楚千行的担忧不置一词。
楚千行这下真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给他，严肃的看着万俟无生：“表哥你说实话，你现在对莫大小姐的兴趣，是不是远远高过对付莫家了？”
万俟无生看着楚千行：“你在担心我误事？”
“不是担心，是事实。”楚千行强调，“表哥你为她破例多少回了。”
“那莫玫香呢？”万俟无生问道，见楚千行一下子梗红了脖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是真喜欢，我可以给你留着。”一个庶女而已，他还没有小气到连这也不能给表弟。
楚千行正急得跟猫被踩了尾巴似的，见万俟无生还有心情调侃自己，急得一拍桌子：“表哥我说正事，你能不能不要扯上别人。”
万俟无生点头：“我说的也是正事，你有没有看上她？若是没有，我便将她交给莫倾城了。”想来莫倾城是很讨厌这个抢了她风头的庶妹。
楚千行闻言又急又气，都快笑了：“表哥你这样顾左言他，是真对她动心了吧，她跟别的姑娘不一样，你动心了！”
万俟无生皱眉，看着急得火气上头的楚千行，蓦的笑了：“千行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洞察人心了？”
“表哥！”见万俟无生还是浑不在意的模样，楚千行咬牙叫道，攥紧拳头真想现在就给他一拳，将他打得清醒些再来商量这件事。
“行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万俟无生露出些无奈，他这个表弟真是管得够宽，“她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不仅仅是性情，而是从头到尾都透着矛盾，哪怕猜中了她接下来会做什么，我也会有她是故意让我猜中的感觉，我无法像掌握其他人一样掌握她。”
听他承认，楚千行松了口气：“那表哥你准备怎么办？”
“自然是按照计划行事，现在莫家已在我眼中，这么好的机会做什么要放弃？”万俟无生笑道，神情之中透着股冷意，他对莫家，对莫明煊，依旧恨之入骨。
楚千行闻言却不知自己该放下心还是该更担心，他当然明白表哥的意思，虽然他们手里已经有足以将莫家连根拔除的证据，也有法子让邺都那边不得不办了莫家，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来江左。
只需要接受老国主的赏赐，凭着手上的势力登上国主之位，转头再赐莫家死罪株连九族便可，至于莫商商这个凤星，若是瞧着顺眼就锁在深宫里，若是不顺眼也一块杀了。
左右张敏之的那些预言，他们是不相信的。
表哥既然定下了来江左的计划，他们当然不能半途而废，可现在楚千行更担心的是，继续这个计划，有几成是为了让莫明煊跌进地狱，又有几成是为了让莫商商活下来。
以前娘就说过，表哥喜欢掌握人心，一旦出现了他不能掌握的人，就会很危险，掌握不了的人，对表哥来说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所以他才会着急，娘从来都没有说错过。
可现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表哥还是……
见万俟无生说完话就不搭理自己，楚千行愤愤的锤了下桌子：“表哥你慢慢看书吧，我先去歇了。”
他的语气有些冲，说完就出来，站在屋外头让冷风一吹，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追来的另一件事，这都急得糊涂了！
现在楚千行也没心情折回去跟万俟无生细说，但心里憋着事也看什么都不顺眼，回自己房间不过几步路，他就踹了三下墙，最后进屋踹上门，心情依旧不得纾解，倒在床上自嘲的笑着，他还担心表哥！
不行，等把那些家伙解决了，他再去找惜云试试。
想到惜云，楚千行蓦的松了口气，这才对嘛，他就喜欢这种大胆泼辣的姑娘，等江左的事解决了他就让娘上李副将家提亲去。
相隔千里，被楚千行同时惦记上的两个姑娘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惜云皱眉：“簌簌姐，你这屋里怎么太闷了，桂娘，去开窗。”
姚簌簌白了她一眼：“我看是有人想你吧，你瞧瞧这屋里还有谁打喷嚏？”
桂娘依言开了窗，屋外的冷意透进来，屋里的暖意散了几分，也让人觉得清醒了几分：“姑娘，下回见着楚公子，你可别再笑话他了，说不准就是他在背地里骂你呢。”
“他敢骂我，下回见着了我还笑话他。”惜云扬了扬下巴，被姚簌簌敲了下脑袋：“别闹了，咱们现在被他盯上，小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当心着些。”
“盯上就盯上了呗，怕他们做什么，他们既然如此鬼祟，那要面对的就不只是我们。”惜云满不在乎的拨着杯中悬浮的茶叶。
这些日子楚千行安排了人手盯着他们，他们自然也安排了人盯回去，可是楚家别院里那些人明知道小姐不见了，却没跟莫家提，反而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如常同莫家来往，可见他们真正想要的对付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