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千帆垂下眸子,声音有些委屈:“没工作了……省点钱。”
“哦。”范团应了一声,转过身坐下,好像真的只是问问而已。
然而过了不到五分钟,她就把自己刚买回来的面包丢在了他的桌子上:“吃不完了,帮我解决一下。谢了。”
说完又爬到桌上午睡,不一会儿就呼吸均匀了。
柳浅浅惊讶地看着范团和过千帆的交互,有些震惊于他俩能说上话。
然而当过千帆的目光从面包上挪到她脸上时,她又打了一个寒噤,连忙转了过去,开始背单词,假装无事发生。
过了好一会儿,过千帆才撕开包装袋,慢条斯理地吃起面包来。
真难吃。
他心想。
下午放学,范团路过西餐厅,就看见过千帆茫然地站在门外,像尊雕塑一样。
她吹了一声口哨:“干嘛呢?”
“范团。”过千帆郑重其事地叫了她的名字,好像在说自己这次记住了一样,“我来要工资,但是经理不给,说我没干满这一个月。”
“劳动仲裁吧。”她甩下一句,便往前走去,不打算掺和。
谁料过千帆立刻跟了上来:“你好像很懂法律。”
昨天也是,她很快就说出了强制猥亵罪这个罪名,还说了五年以上,一般人是不会了解的这么详细的,而她就好像是顺嘴一说。
范团没回答,反问他:“你很缺钱吗?你爸妈呢?”
“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他平静地说,“我得靠自己。”
范团心里颤了一下。
她也是只有一个人,只能靠自己。
“没想过当家教吗?你学习那么好。”她心里有些烦躁,随口问。
过千帆认真回答:“想过,但是没人会要一个高二学生当家教的。”
确实,他就算高中成绩好,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学生,连大学都没考上,谁会相信他有实力教好自己的孩子?
“给我当家教,一小时三百块,怎么样?”范团看了一眼支线任务,还是说出来了,“再高我就给不起了。”
谁知道过千帆突然停住了脚步,直愣愣看着范团,一字一句地问:“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哪有功夫可怜你?”范团皱起眉头来,她自己也是一个人生活,有什么理由可怜人家?“我只是不想一个月后的期中考太难看。”
要不是为了这什么任务,她也不至于干这赔钱买卖。
对,都是为了任务。
过千帆突然笑了,他笑起来眼睛像两个月牙,嘴角还有酒窝,看着乖巧又可爱:“我可以教你的,不用钱。”
范团愣了一下,只觉得他的笑像一道光一样,耀眼又夺目。
“你好像一个人……”她不由自主说出这句话,“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过千帆眨眨眼睛:“哦?是吗?在哪呢?”
范团皱着眉头想了想,摇摇头:“记错了吧。”
过千帆眸色阴沉一瞬,却被他很好地掩饰住了,仍然笑着说:“嗯。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补课?”
范团哪里想补课?她只是想糊弄一下系统罢了:“随便。你微信加一下我,后续方便转账。”
“我不收钱。”过千帆仍然站在原地,执拗地摇头,“我免费帮你补课。”
范团嫌烦了,扭头就走:“那算了,不需要了。”
她不想欠人情,更不想欠这种根本不是她想要的人情。
她根本不想补课。
过千帆愣了一下,又追了上来,和上次一样一言不发,傻乎乎地跟在她身后走。
“你们学霸是不是脑子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范团不耐烦地停下脚步看他。
一个柳浅浅,一个过千帆,怎么都是这种风格?
一中迟早要完。
“你为什么要给我钱?”过千帆反问她,“你说你不是可怜我,为什么在我说缺钱的时候要补课,非要给我钱?”
“因为我不想欠你人情。”她翻了个白眼。
过千帆又笑起来:“那你请我吃饭吧。请一顿饭补一个小时。”末了又连忙补一句,“我吃的不多的,食堂一块钱的素包子,一顿一个就行。”
他不知道是不是想起素包子的味道了,吞了口唾沫:“真的不多的。”
范团闭上眼,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摊上了两个柳浅浅?
系统则大声嚎道:“答应嘛答应嘛!都不用你掏钱了!一个包子你还出不起吗?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不然我也哭给你看!”
“呜呜呜,宿主叛逆伤透我心……”
三个柳浅浅。
“要不这个世界还是毁灭了算了吧。”她望天。
……
过千帆和范团都是走读生,所以不需要上晚自习,他们约定在晚自习的时间补课,地点就是西餐厅旁边的咖啡馆。
范团自然不可能真的只给他买一个包子,但也不会花费多少心思,自己吃什么给他买什么。
所幸他不挑食,不管买了什么他都能大口吃下,然后冲她眯眼笑,说一句谢谢。
咖啡馆里,过千帆将范团写完的卷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实在是看不懂,终于问道:“这是什么?”
“三角函数。”范团冷着脸说。
一个三角形,嘴里含着一棵树。
“这又是什么?”
范团面不改色心不跳:“指数函数。”
一个人指着一棵树,嘴里含着一棵树。
过千帆点点头:“那这个一定是对数函数。”
一个人面对着一棵树,嘴里含着一棵树。
范团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我说了我不会,就是真的不会,一点儿都不会的那种不会。”
反正三朵小红花已经到手,她希望过千帆知难而退,主动解除补课约定。
“没关系,我们从头开始。”过千帆从书包里拿出高一的数学课本,翻开第一章第一节,耐心地讲。
他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清泉一样,钻进耳朵里很舒服,能让人放松下来。
范团一放松,就想睡觉,于是打了个哈欠。
“你好像很容易困。”过千帆眨着眼,“我看你一睡就是一整天,晚上不睡觉吗?”
她晚上很少睡觉,除非白天太累,否则晚上才是她的活动时间。
但她不想告诉过千帆,于是说:“没有,我觉多。”
过千帆的眸色微微暗了暗,面上却不显,重新开始讲知识点。
他逻辑清晰,思路通畅,一边讲一边画思维导图,很快就将几个公式之间的关系给解构了出来,便于范团理解。
为了鼓励范团好好学习,系统直接把第四个支线任务亮了出来:
【寻亲记4】:学会数学高一课本第一章,并做对课后题。
“你有病吧?”范团辱骂系统,“你是不是主机进水了?”
“就算你再怎么羞辱我也无济于事!你必须留在重点班!”系统大叫。
范团深呼吸,盯着过千帆好看的钢笔字,努力将这些字符丢进脑子里。
街上的彩灯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将漆黑的夜晚割裂。
夜风有些凌冽,范团穿了件长袖,头戴棒球帽,腿上套着一条黑色的长裤,耷拉了几条金属链子。
配着她那一头火红的头发,怎么看也不像是高中学生。
她走到一家酒吧前,压下帽檐,左右看了看,然后走了进去。
“找谁?”门口朋克风装扮的男人眯了眯眼,拦住她。
范团抬头:“找潇哥。”
“潇哥?”男人眉头微皱,“你是谁?找潇哥干什么?”
范团顿了顿,撸起袖子,将手腕上的刺青给他看:“我是寒鸦。”
她纤细的手腕在彩灯下泛着白光,靠近血管的位置刺着一个图案,由一个三角形和两个圆形拼接而成,图样很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