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百骑穿过各粮车的缝隙杀奔军阵而来,但猛冲的势头被挡在阵前的车辆卸载去大半,对步兵方阵造成的伤害变的十分有限。
有数十人当头冲来甚至直接撞在了架在盾顶的矛杆上,瞬间便被扎成了刺猬,惨不忍睹。
蹬弩上弦的声音再次于阵中传来,再一轮弩矢呼啸而至。
距离越近箭矢的杀伤性变的更为巨大,那些被粮车堆在外围难以突然的燕军在强劲的弩矢下再度倒下一片。
看着那些挡路的粮车,乙那楼劦头疼无比。他在马上下令让数百燕军下马去挪动车辆。
数百燕军下马不久便再次遭到箭雨呼啸而至的打击,数百人片刻之间倒下一半。
秦军弩阵厉害,剩下的燕军只能猫在粮车后面躲避。
只在车的一端显然难以挪动载满粮食的车子,有人试图起身去推车,才刚一冒头便被飞来的箭矢射翻在地。侥幸未死者按着身上的伤口惨嚎不休,但很快又是一轮箭矢射来。
通过窄道冲向平原军军阵的骑兵也好不了多少,战马失去了猛冲之力难以突破盾阵,后方的长矛又接连捅刺而来无情的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眼见是去送死,靠后的人直接策马掉头向着后方奔去。被挤在中间的人甚至连马也不要了,直接跨下马背就向后逃跑。
乙那楼劦环顾四周,自己的三千骑兵没能杀伤几个平原军,一会的功夫已经倒下一半,他无奈下令让剩下的士兵随自己撤回慕容厉所在的位置。
“副帅,这伙秦军狡猾的很!他们将粮车摆在阵前,我军骑兵的优势实在难以发挥!”
慕容厉早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再次问向旁边的斥候屯长道:“你确定这支燕军的主将唤作钟荣?”
被慕容厉这么一问,那斥候屯长也有些吃不准了,结巴着回答:“卑职……卑职打探来的消息,平原军的偏将确实叫钟荣。”
旁边一名军将出言道:“只怕一个后军的无名小将难以摆出如此阵法,有没有可能是秦军猜出了我等会前来劫粮,故而以一支弱旅迷惑我军?”
乙那楼劦趁机插话。“指挥这支军队的会不会是邓羌或者张蚝?”
慕容厉摇了摇头。“张蚝匹夫之勇岂知什么阵法?至于邓羌应该也无可能。秦军真若猜到我军前来劫粮,断无可能一路坦途来到此地。”
这时对面的平原军阵中传来一阵阵获胜后的欢呼声。
慕容厉脸色阴晴不定。以一万骑兵前来劫粮,想来必然是轻而易举之事,故而他在出发时命令士兵轻装简从所带弓弩也不多。
却没想到对方搞出这么个龟壳似的军阵出来,让他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境中。此时毫无收获灰溜溜的回去,肯定会被慕容评嘲笑。
复又看了一眼平原军的方阵,慕容厉下令道:“后撤一里,先让士兵下马饮水用粮,远来疲弊,且先休息一个时辰再做进攻。”
良久!平原军的欢呼声逐渐平息。
以步克骑的将领此时的历史中还并不多见,有汉朝李凌以五千人覆灭匈奴三万大军。
和西汉李凌所带的精锐不同,平原军成军不过月余。虽然一路走走停停沿途多有训练,又在长治操练了半月,但大半人依旧是在晋阳新募之军没有参加过战斗。
第一战便以微末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伤亡轻松打退了三千骑兵,士兵们信心大涨,看到钟荣的目光也变的崇敬起来。
但钟荣此时正看着前方战场上百多匹失去主人还未死伤的战马大流口水。
见燕军似乎没有继续进攻的架势,他转头对着熊营校尉秃发水利干说道:“你带几十名士兵和民夫出去将那些乱窜的战马给我牵回来。”
秃发水利干领命正要去沙洲上叫些民夫过来,却被斛律争一把拉住。
他转而看向钟荣。“除了战马,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钟荣不解,还有重要的事情?会是什么?
看着斛律争微微眯缝着眼睛似有考校自己之意,钟荣豁然开朗,咧嘴一笑对着秃发水利干补充道:
“多带一些民夫出去,除了战马将战场上的箭支也尽可能的都取回来。告诉那些民夫,愿意配合我军作战的今天一天每人多加三百钱的酬劳。”
斛律争捋须微笑,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个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水利干走后,张标靠过来小声说道:“若是这近千人都愿意配合就需要三百贯钱,咱们身上只有二十两金子了。钱恐怕不够使唤!”
“治军严谨,方得精锐之师!大战将起赏罚更须有度,王猛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虽然不待见我,但此战若是胜了,就算不能升迁赏赐总不会落下。若是他实在不给,届时可差人回钟家堡向我大哥要钱!”
张标点了点头,一旁的斛律争却笑道:“将军当时还看不上沁县小小的坞堡,现方知钱粮的重要性了吧?”
“还得多谢争老当时相劝啊!不然今日可够荣头疼的了。”
“呵呵,老夫当时不过是想继续留在堡中养伤,亦有私心。”
钟荣不再对此事多言,下令让士兵们皆各自原地休息并喝水进食。
将一块面饼掰开,随手递给斛律争一半,钟荣咬了一口饼问道:“争老以为这伙敌军会不会突然撤走?”
“必然不会!”
“敌军飞驰百里而来,寸功未立便铩羽而归,岂会甘心?我料他们还会再进攻一到两次而且会更加猛烈。”
此战歼灭了千余敌军人再下一功,而士兵中箭而死者不过二十人,伤者数十。
平原军毕竟是新成之师,此行既立下功劳伤亡又微乎其微,敌军若是现在撤走对钟荣来说最为有利。
但事与愿违,派出去监视的士兵回来报告说敌军隐藏在两里外的一座丘子后面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