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林为燕国带方王慕容温之子,同为燕国宗室旁支。
慕容暐继承帝位后,成为燕国第三任皇帝。由于慕容暐胆小多疑对兄弟多有打压,于是慕容温逐渐离开权力中枢,其子慕容林也受到牵连被外任太原郡中都城守将。
看着下方的秦军狼狈退散,慕容林站在火把照亮的中都城上哈哈大笑。
“前秦军队不过尔尔,居然还想伐我燕国,痴人说梦!”
城上的燕军见慕容林豪气干云不由心中大慰,也纷纷仰天而笑。
“昔日太宰慕容恪在时,桓温、符坚、王猛之流,皆乖巧如鸡犬。而今太宰去了,这些人便如同小丑跳梁,真是令人耻笑!”
另外一名燕将浑身浴血,但神态却是得意无比。他把住说话之人的肩膀笑道:“哈哈哈,慕舆县令所言不差。前秦之人不过一群小丑而已,想窥我大燕,岂知天高地厚哉?”
“将军,不可大意啊!我料敌军攻城未果怕是还会再度兴兵来攻。”一名汉人文士捋须上前,试图劝阻慕容林不要心生自满。
慕容林点了点头,一脚将旁边一名汉军的尸体踢开。“高先生教训的是,林不会骄傲必使这些秦军知道我大燕的厉害!”
这时候,悠长的三声军号在四野响起。
城墙的燕军还以为前秦假意撤退是想转身打己方一个措手不及,纷纷警惕起来。
昭余祁畔,钟荣亦然听闻军号之声。
抬头看天,星月皆无。士兵们纷纷点起火把照明,放水之时已到。
所有人的目光皆汇聚在钟荣的身上,等待着军令的下达。
但!年轻的校尉依旧仰视着天空,似乎正在天人交战。
有人不禁低声议论起来,难道校尉到了现在反而没了底气,不敢去亲自试验自己处心积虑所带来的结果了吗?
背过身去,看向大泽之中。
所视甚近,只有水边倒映着士兵身影和熊熊火把。
见钟荣的手缓缓抬了起来,斛律忠立刻让人拉住连接在木板上的粗绳。
伴随着手掌的挥落。
“拉!”
斛律忠大喝一声,士兵们用力拉拽绳索。
木板被瞬间抽离,无数沙袋少了木板的支撑开始松动。
大泽之水在宣泄口不停的挤压着,一只、两只、沙袋开始被水流挤下。
钟荣猛然回身。
在火把的映照下,阻水之物已经被大泽之水接二连三的冲开。
看着破土而去的水流,它们去势并不迅猛。
但在下一刻!积蓄数千年的大泽,在这一刻开始尽情的宣泄。犹如万马奔腾,朝着下方的谷地席卷而去。
探手出去,再想阻止,却已是覆水难收!
钟荣脸上,利欲、狠厉、惭愧之色皆有。
看着涛涛而去的大水,昔日武安君白起水灌鄢郢时,想必也是这般模样吧!
中都城上,燕军并未等到秦军的再度来袭。
慕容林冷冷一笑。“秦军无胆鼠辈,定是想用号角吓唬吾等。”
“且都散了吧!儿郎们守城多时尽早回营用饭,以防备敌军夜袭。”
语毕,慕容林不再停留转身带着几名军官向着城下走去。
“你们听!”一名守在城墙上的士兵率先发觉了异常。
旁边的几人纷纷靠在城墙上听着。
“乙那楼氏的小子,你怕是作战已久生出幻觉了吧?”一名燕国老兵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但那声音终于清晰起来,愈演愈烈!仿佛十万大军,山呼海啸般向着中都杀奔过来。
慕容林下楼的步伐顿住了,城上的所有士兵皆被这声音所撼,愣在当场。
几个箭步来到城上,发声的前方一片黑暗,看不清楚。
“不好!一定是秦军掘开了昭余祁的大泽!”
汉人文士猛然想起,昔日的楚都鄢郢,韩信以潍水大败龙且,还有关羽水淹七军的故事。
手脚发颤,中都城地处谷中,一旦遭遇大水恐怕整个城池化为乌有,更别说他们这些军队。
城上城下一片恐慌,人们竟相奔跑却已是徒劳。
慕容林没有说话,手扶城垛目光如炬。
燕国的慕容氏平定两辽,又横扫中原半壁山河,何须畏惧?
这一刻他的身躯挺得笔直,正了正父亲传给他的盔甲。
他终于看到了席卷而来的滔天巨浪,也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中都城外的谷地边上,前秦军队明火执仗纷纷看着中都城的方向。
水势比之万马奔腾还要骇人,站在远处观望,黑夜中看的并不真切。
但那有如天崩地裂的声音却如此令人畏惧,胆战心惊。
汹涌而来的怒涛,将城上的火把瞬间扑灭大半。零星的一些被卷上了浪尖还在微弱的散发余烬,让众人可以目睹这场破城壮举。
这就是钟荣从大泽中放出来的十万大军,但它们却比军队更加残忍。
不管是敌人还是平民,亦不论牛羊或者蝼蚁,他们都将在这股力量面前土崩瓦解,身死道消。
“哈哈哈!”
吕光仰天大笑,中都城的守军尽没。三县之地已在囊中。
“卑职钟荣,前来交令!”
看了一眼归来的虎校和千人胡兵,再看向同为汉人的钟荣,吕光的眼里笑意更浓。
本以为是趟苦差事,没有什么功劳和战利品。
何曾想到他竟只用了三天时间便轻易据此敌境,想必王猛也才堪堪赶到晋阳,其他的军队更不用多说恐怕路途才走了一半。
亲自上前将钟荣从地上扶起,吕光笑道:“破灭中都你功不可没,现在你便是真正的校尉。这三县之地本将暂且交由你统摄,另外在留五百汉军给你,替我处置三地后事。”
但吕光却诧异的发现面前的青年校尉并未纳头便拜而是盯着自己,钟荣的眼眶微微泛红。
“卑职愿随将军前往晋阳,替将军再下一城!”
好大的口气!吕光身后的诸人皆目光复杂的看着钟荣。
此话若在昨天说来,众人只当他是放屁。
但现在,中都城的嚎哭与惨叫仍在不停的传来,让人头皮发麻。
吕光愣了愣,随即再度仰天大笑。“好!你部便随我同去晋阳,这场大功我们左军岂可拱手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