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哥,你看!有一队鲜卑人离开了。”
白登山向南的石崖边,钟荣正躺在地上闭目养神。为了探查敌人动向,他每天都会让两人来石崖边轮流监视靠河的鲜卑人营地。
听到旁边少年的话钟荣一个跟头翻身起来,目光看向下方的广阔谷地。
只见谷地的道路上,一群鲜卑人正押送抓来的近百民夫向西行进。
他凝神细数鲜卑人的数量,发现共有一偏二十五人。
如果下方的营地真的只有一队鲜卑人,除去向西的这一偏,所剩者应只在一偏之数。
鲜卑人分兵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顺利南下。
留下少年继续监视鲜卑人,钟荣回身向着他们搭建窝棚的水潭边而去。
“什么?我们要伏击鲜卑人?”
当他把心中的想法告知众人后,许多人皆显得惊慌失措。
钟荣看着众人点了点头。“如今鲜卑人分兵正是时机,一旦错过,若是等鲜卑人攻陷代郡,恐怕会调转头来将所有的人口强制迁往他们的老巢河套平原,介时我们再想南下就会困难重重。”
“那就干吧!索性全家就剩俺一个,就算只能拼掉一个白虏也算报仇了!”
张标扬了扬手里从鲜卑人那里抢来的佩刀出言附和。“对!干他娘的鲜卑白虏,我也要为死去的爹娘报仇。”
意见统一了,钟荣也不磨叽当下便让众人在四周挖掘陷阱。每挖一处陷阱就在在隐秘之处做上标记,防止自己人不小心踩到陷阱里去。
他打算将鲜卑人引入白登山中,然后在用设好的陷阱一点点消耗他们的人手,只有这样才有取胜的可能。
………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翌日大早靠着桑干河的营地外一名身穿甲衣的鲜卑人队率望着白登山缓缓升起的白烟出神,他的脸上有一道过眼的长长疤痕,让人看了便觉心中骇人。
一名偏长近前用鲜卑语说道:“山上貌似有人!”
鲜卑人是继匈奴之后,第二个在蒙古高原逐渐发展壮大的游牧民族。关于其起源,有人说他们是东胡的后代也有人认为是山戎或北狄杂居而成。
鲜卑的语言和后来的蒙古语极为类似,南北朝至隋朝时他们迅速汉化,有人甚至谣言隋帝杨坚和大唐李氏皆为鲜卑后裔。
“应该是逃跑的汉人农民,昨天我就注意到了,一到饭点山上就会冒出浓烈的炊烟。”
“让我带几个人上去将这些农民抓来?”
思索片刻,那名队正转头看着偏长问道:“你觉得会不会是匈奴残寇故意引诱我们上山?”
“驻扎在此的匈奴人不是被我们全部杀了吗?没有人逃脱吧?”
队正冷哼一声说道:“不管是匈奴残寇还是汉人农夫,我感觉彼辈故布疑阵意在引诱我方进山。”
年轻的偏长颇为自信,他傲然说道:“那又如何?匈奴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汉人就更是窝囊,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反抗我们代国!”
见队正沉默不语似乎还在为此事思量,偏长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别忘了代王的命令,雁门郡内的所有百姓不管是匈奴还是汉人都要北迁,你要是不敢去挣这份功劳也别拦着我!”
队正面色顿寒,穿眼而过的疤痕映衬着他的脸更显丑陋,怒而一鞭子抽在年轻偏长的身上。“拓跋家的小崽子,在我宇文氏的面前还轮不到你这个旁支指手画脚!”
挨了一鞭子年轻偏长仍显不服,他冷冷出言:“本以为宇文家皆为代国猛士,想不到还有你这般畏首畏尾之人。”
“哼!既然如此,便与你半数人手随你入山搜查,若是死在山里可别怨我!”
“我拓跋家向来命硬,区区残寇民夫又有何惧?”
年轻的偏长脸上虽然尽是不屑却也并未着急入山,等到中午饭点将近他才带着手下十三人向着白登山摸去。
鲜卑人没注意到山顶一直有两人猫在崖边注视这营地的动向,待确定他们是朝着白登山而来,其中一人迅速朝着山林奔去。
钟荣正在反复检查着布设的陷阱,一日一夜他们在水潭附近布下了三十多处陷阱。
他让人一到饭点便在窝棚附近用浸水的草木熏烟,为的就是引起鲜卑人的注意。
虽然不知道鲜卑人是否会来,但未雨绸缪如果鲜卑人真的入套靠着这些陷阱他们可以设法将彼辈全歼于此,只要越过桑干水离开雁门郡,南下的道路将会畅通无阻。
中午饭点又至,袅袅白烟腾空而起。
他们在平城树林搏斗时一共只得了三把环首直刀,一具晋弩。算上他在水边杀的那人一共也才四刀两弩,若是鲜卑人全部入山搜查只凭这些武器显然不足。
于是他又让几个民夫用刀削制木矛,没有弩机的几人每人至少要准备六根木矛,如此一来他们可以隐藏在暗处朝着敌人投矛。
又将所有的陷阱各自检查了一遍,四五个人正在用力的将一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伐来的树干往树上吊着。
钟荣上前检查着悬挂树干的藤条,多亏了这些藤条和山中的毛竹让他们制作陷阱事半功倍。
将树干完全吊起,钟荣左右看了看。
“不行!得找些树枝将它遮掩一下,露出这么个白木茬子敌人一眼便能察觉其中有异。”
闻言,几个民夫又纷纷去附近寻找相同的树枝来做遮掩。
钟厚搓了搓这两日因为布置陷阱而满是伤痕的手掌,上前问道:“阿荣,鲜卑白虏真的会进山来吗?这些陷阱会不会白做了?”
剩下的几人有着同样的疑惑,纷纷把目光看向钟荣。
钟荣微微一笑说道:“如今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老天爷是否帮忙了,鲜卑人若来我们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多。若是不来恐怕我们就只能在这林中等到他们撤走了。”
其实有一句话钟荣没说,如今他们已然暴露,若是押送农民的那一偏鲜卑人返回,等待他们的恐怕只有逃到深山里当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