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唐宁伸出食指和中指,从棋盒里捻起一枚棋子,随后手腕搭,捻着棋子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
“当然了,人们追逐权势,并不仅仅局限于我刚才列举的这些缘由。我也知道,你最初之所以会选择登位称帝,是迫于无奈。”
“就像当初的无殇和我一样,是为了替自己,也替身边的人谋求一条生路,才不得已走上了这条路。”
“不过,不管当初是因为什么缘故,在成为大唐的一国之君和一国之母以后,哪怕有时候会很辛苦,无殇和我依旧觉得很开心。”
“因为我们每日所做的,正是我们心里想做的事。大唐的百姓,切切实实有因为我们施行的政令而过得更好。”
指尖轻点桌面的动作顿住,唐宁抬起头来,直视着南宫瑾的眼睛。
“所以,南宫瑾,你现在开心吗?你确定你正在做的事,当真是你想做,或者该做的事?”
她的眼神清澈而坦荡,并不凌厉强势咄咄逼人,似一汪清亮的泉水,直直地流淌进南宫瑾的心底,激起圈圈涟漪。
开心吗?
从南宫瑾决定筹谋夺取皇位,到真正坐上龙椅,每日于朝堂看朝臣对他俯首参拜,他心中并无半点欢喜。
可现在,与唐宁面对面相坐,哪怕从相逢起唐宁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没有给过他一个发自真心的笑脸,他依旧心生欢喜。
似有只喜鹊在他心间欢呼雀跃,又似被冬雪覆盖数月的大地忽然春光降临,百花盛开。
如果要问他做了皇帝以后开不开心,毫无疑问,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哪怕,他要为此舍弃朋友情分。
哪怕,这一切费了他不少心神。
但为了她,一切都值得。
面上不动声色,南宫瑾在棋盘上落下本局的第二枚棋子。
“自从朕的母妃过世以后,朕已有许久不知道欢喜为何物,不过现在,朕好似又知道了。”
唐宁没有接话。
同第一局一样,得到问题的答案以后,她就没有再多言,而是垂眸专注下棋。
等到第三局,她才再度出声。
“之前为了阻挡西齐和北漠的攻势,东阳折损了不少将士,以东阳如今的国力,待来日唐军兵临城下,你确定有把握抵挡住唐军的攻势?”
她问这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抬眼看南宫瑾一眼。
好似她不过是个旁观者,大唐和东阳会不会起战火,双方兵力如何,与她全无关系一样。
南宫瑾看了看她,便手里捻着棋子,盯着棋盘,声色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唐军确实骁勇善战,又有神器在手,但这世间之事瞬息万变,真到了两军对垒的那一刻,孰强孰弱,谁输谁赢,谁又能说得准呢?”
话落,他将手中的棋子落于棋盘,很轻的一声,却透着笃定和高深莫测。
……
唐宁最终只与南宫瑾对了三局棋。
待她再度故意‘寻死’结束棋局以后,南宫瑾站起身来,神色平和地看着她。
“今日就下到这吧,棋盘和桌子就放在这里,等下清风会进来收拾。”
顿了顿,南宫瑾又道:“之前保护你的护卫,将大夫替你看诊的事都告诉朕了。”
“大夫既说你需要好生休养,这几日,你便在此处好生休息,待你康复以后,我们再启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