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了眼前方立在路边和树林里影影绰绰的人影，广元义双唇轻抿。
唐宁早就在北门外安排了伏兵，若非她心存仁善，别说他们这么多人，便是一个人也休想活着从西乾城离开。
离他不过数尺的守将见他神情莫名半晌未动，驱策身下的马儿朝他走近了几步。
“大人，不走吗？”
那守将算不得聪明，但在朴景天说要放他们离开的那一刻，便已经收回放在刀鞘上的手。
他知道，以唐军的实力，完全没有戏弄他们的必要，对面的朴景天不可能假意放他们离开，待他们放松警惕行至唐军中间，再发起突袭置他们于死地。
唐军若是想要他们的性命，在南门的时候就可以动手，正大光明的，不用等到现在。
眸光闪了闪，广元义夹了下马腹：“走。”
西乾士兵跟在广元义身后从唐军中间穿过。
短短一段距离，广元义脑海中走马观花似的闪过这几日的种种。
包括他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到了西庆，以及唐宁与他对坐相谈，最后被他的言语激怒，说要在战场上同他一较高下。
再到今天他被夜无殇劫至唐军大营，唐宁说要留他性命亲眼看着唐军是如何一步步攻下西齐，亲眼见证她说的话可有虚言。
再来便是，方才为他们送行的那些百姓的眼神。
广元义心中五味杂陈。
他脑海中蹦出两道声音。
一道叫他留下，归顺唐军，跟随唐宁和夜无殇一起改变这操蛋的世道，建一个天地昭昭，百姓真正能安居乐业的盛世王朝。
另一道声音则叫他快点离开，速速赶去西苍部署，争取将唐军拦在西苍城外，拖到朝廷调来援军。
唐军拥有的神器固然霸道，但以西闾整个郡的兵力抗衡，还是能拖上两三日的。
夜风清凉，树影斑驳。
缓缓前行了两刻钟，待到远离城楼，广元义突然停下，调转马头望着身后那一张张沾了血污和泥土的脸孔。
唐宁说，他们每个人都是爹生父母养的，他们有父有母，有的还有妻有子，他们若是战死沙场，他们的父母妻儿要怎么办？
虽说就算归顺唐军，往后也免不了要和朝廷的大军对上，但怎么着也比跟唐军作对，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要来得强。
见他走着走着忽然停下，守将和一众士兵皆是一脸懵然。
“大人，怎么了？”守将问。
广元义目光转向他，问得隐晦：“在生和死之间选一个，你会怎么选？”
虽然觉得他这问题有些奇怪，但守将还是如实回答：“这还用问，末将当然是选择生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广元义又看向一众士兵，“你们呢？”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答案却是可想而知，如果可以选择，大家都想活着。
广元义抬眸看向西乾城的方向，声音沉冽：“尔等原地待命，我……回去一趟！”
话落，他一夹马腹疾驰而去，将守将的声音远远甩在身后。
“欸！大人，你这是去干什么？你们两个，赶紧跟上去！”
彼时，唐宁和夜无殇刚刚入驻县衙，唐军大部队正在清扫战场。
二人在大堂等着白芍他们收拾后院的时候，大门外的守卫突然来报。
“启禀皇上，启禀娘娘，广大人求见！”
二人一愣，随后对视了一眼。
广元义？
他现在跑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