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一旁的连祁听言,大步来到韩烁身前,接过韩烁带来的书交到唐宁手里。
唐宁快速翻看了十数页,发现那位秀才忙活了几十年,做的记录看似详尽整洁,却是会叫后世查阅的人晕头转向头脑发懵。
比如当中一条记录如下:宣嘉二十五年,吾于邻村寻来新的野生稻,与原有水稻一起种于院前田间,在水稻起穗扬花之际,将野生稻花粉授于原有水稻……
这样的记录,看似没什么问题,可查阅的人根本无法分清他每一次实验中所指的野生稻到底是哪一种野生稻。
这会导致,后世的人如果想要继续改良稻种,会难以避免做许多重复无用的实验,白白浪费大好时光。
依照东阳如今的气候,除了北町郡个别地方以外,大部分地方每年只能种一季水稻,这一浪费,浪费的往往就是一年的时间。
而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人这一生,不过也就短短数十年而已,哪里经得起这般虚耗?
合上书页,将书册放于桌上,唐宁抬起头来,声音徐徐,如四月微风拂过面颊。
“那位秀才杂交的方法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的记录方式。这世间的野生稻、野生麦种类繁多,不说成百上千,至少也有几十种。”
“但依照他的记录,后世的人根本无法知道他每一次试种用的到底是哪一种野生稻。所以,我建议待你募集到了人马,开始试种以后,除了详细的文字记录以外,务必在一旁配上每一种野生稻的图谱。”
“说到底,培育稻种和麦种一事,我们谁也说不好要经过多少年才能成功,而野生稻、野生麦种类繁多,三五年之内还好,时日一长,莫说旁人了,便是你们自己,将一株野生稻放到你们面前,单凭书册上的文字记录,恐怕你们也不能确定之前有没有试种过。”
韩烁点了点头,对唐宁的话深以为然。
的确,初初看到前朝那位秀才所著的书,他心中激动之余,却是有诸多的困惑。
直到唐宁亲口点出来,他总算明白自己的困惑来自何处。
那位秀才的记录看似详尽,却是忘了最为紧要的一点,记录野生稻的不同。
说不定,那位秀才后来所种的野生稻,早在最初的几年便已经种过了。
那也就表示,秀才很可能做了许多重复的无用功。
脑中思绪转得飞快,韩烁将唐宁所说的话全部牢牢地记在脑海当中,末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唐姑娘的话,我都已经记下了,除此之外,唐姑娘可还有其他建议?”
“建议不敢当,毕竟此事我此前并不曾亲自动手,经验不比你多,只是相关的书比你略多看了几本而已。”唐宁一本正经地扯着谎。
“不过,若想往后查阅起来方便,在记录时,就要尽量简略扼要,直白而且直观,无需用华丽的辞藻进行赘述。”
“至于其他的,我暂时还未想到,待我想到以后,我会写信命人送往东溪,或命人传话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