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断笔，司马炎从案桌后走了出来，嘴角弧度森寒。
“如今粮草被毁，南门城楼塌了一半，城门也形同虚设，如若夜无殇再度率军来袭，这邺城于他而言就如无人之境，我军根本无力抗衡。”
不管心中有多么不甘，但司马炎不得不承认，只要找不到与那不知名暗器具有同等杀伤力的利器，不论是西齐还是东阳，亦或者是北漠，对上夜无殇都将毫无胜算。
下令撤退无疑是他有生以来做过的最为耻辱的决定，但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与其固守邺城做无谓的牺牲，他倒不如暂且退上一步，待想到破敌之策，再卷土重来。
心中明白司马炎所言是不容争辩的事实，星云也就没有再劝，领命后就退下去传令了。
看了看一旁还跪在地上的士兵，司马炎收敛了身上慑人的冷意。
“都退下吧，待寻回殷将军和佐郎将的尸首，将他们好生安葬。”
“是！小人告退！”
士兵如蒙大赦，叩头施礼后就起身退了下去。
速度之快，宛如身后有厉鬼在追。
没有理会逃也似的跑开的士兵，司马炎抬脚来到室外，抬眸看向浓黑如墨的天际。
夜风清寒，卷起他鬓边垂落的发丝，却遮不住他眼底浮动的暗色。
那暗器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
贺祭司曾言，天命凤凰可助紫微帝星成就大业，莫非……那暗器是出自唐姑娘之手？
想到这种可能，司马炎本就漆黑的眸色颜色更深了几分。
……
唐宁醒过来时，时间已近晌午。
待她收拾妥帖来到县衙大堂，远远的，就听见楼湘张扬的声音。
“啧！你这伤要再深点儿再偏一点儿，你这胳膊可就彻底废了。”
“敢问楼姑娘，我这胳膊还有机会恢复如初吗？”
“什么叫还有机会恢复如初吗？你就这么信不过我的医术？”
“楼姑娘的医术，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那不就得了，收起你的一百二十个担心，我保准还你一条和从前一模一样的胳膊。”
听得这话，唐宁笑了笑，果然是她认识的楼姑娘。
余光瞥见她的身影，楼湘扭头冲她挥了挥手，就又埋头继续为连洋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旁边的茶几上放满了染血的纱布，连洋的额头上布满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看得出来，药物接触伤口很是疼痛难忍，但连洋从头到尾愣是没吭一声。
“主子。”
其他人朝唐宁施礼，她点了点头，径直来到夜无殇身边坐下。
“用过早膳了吗？”
“用过了。”
看了看堂中排队等候楼湘处理伤口的其他人，唐宁问：“可已清点出结果？”
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夜无殇语声微沉：“除了连洋他们，共计战死一百三十人，轻重伤者共计七百零九人，我已命铁正山将众人好生安葬，给他们的家人送了信。”
唐宁抿了抿唇，心头微微发沉。
一百三十人……
这些人，可以说是因她而死。
察觉到她的情绪，夜无殇抓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轻轻地捏了捏。
虽未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