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殇没有再说多余的废话,站起身来对着二人郑重地行了个晚辈礼,然后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等他走远,巩春华叹了口气。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她曾经以为,至少在她活着的这些年,朝廷和这些经营漕运的家族,能够维持表面上的和气,南宫宣应该不会急着动手。
哪里想到,这一天竟来得这么早,还来得这般突然。
夜修文端起身前的茶盏轻抿了两口,随后将茶盏又放回了原处。
“这一天终究是免不了的。朝廷太过贪婪,不止想让我们将漕运的经营权交出去,还想让我们将船只也白白送给他们。若我们做出让步,如何对得起那般信任我们的船工,又如何对得起用血和汗换来这偌大家业的列祖列宗?”
如今的世人只知道,吴家夜家乃至其他经营漕运的世家好不风光,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份风光来得并不容易。
无论是吴家还是夜家,亦或其他几个世家,早在前朝便是声名显赫的北地望族,只不过那时的北地远没有现在这般富庶繁华罢了。
而到了前朝后期,君王昏聩,官吏无能,北地几乎每隔两年便会闹上一回饥荒,增添无数饿死的游魂野鬼。
为了自己活命,也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能过上好日子,他们几个世家的族长聚到一起,几经商讨过后决定联名上书,请求朝廷出兵修建一条贯穿北地的运河。
这本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好事,奈何帝王昏庸,根本不想在这么大的工程上花费银子。
最后,他们的先祖只能自己出钱出力,发动族内青壮年积极参与修筑运河,同时还派人到各地游说其他百姓参与进来。
最终,耗时数载,死了许多先辈,这条运河才终于得以建成。
虽说朝廷更迭,如今执掌皇权的已不再是前朝的昏君,但不论是谁,想把他们的先祖用血汗换来的成果白白侵占,都绝无可能!
他们没有人会答应!
身为夜家的媳妇,夜家曾经的主母,巩春华对那段开辟运河的历史自然也是知晓的。
她也清楚,船行一旦归于朝廷,成为公家的,大多数船工都将被撵出船行,难以维持生计,他们这些世家也将会受到朝廷打压,就此没落。
呼出一口长气,巩春华站起身来。
“我这就去给父亲写家书,向他道明事情原委,让他尽快做好安排。”
夜修文点了点头,“好,你去写吧,顺便代我向岳父大人说一句抱歉,是我夜家连累了巩家。”
巩春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若真在信中这么写了,我父亲怕是会先跑来夜府揍你一顿,再跟着无殇的人去安顿。”
夜修文假意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轻皱眉头。
“那还是不写了,夫人少写些字,也省得把手给累酸了。”
“知道我累就好。”巩春华傲娇地哼了声,就去隔壁的书房写家书去了。
夜修文也没有耽搁,坐了一会儿就召来随从安排车马,赶往夜家的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