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问是桃子老师吗？”
周桃皱眉看了一眼显示屏，这是她的私人号码，除了家人、好友和大老板，能打过来的就只有……
骚扰电话。
“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的女声好像有些紧张。
“桃子老师，您、您好！我是一名新手制片人，看到您在博客上发布的《影视制片项目策划管理TTR法则假想》，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可、可以请教一下您吗？”
《影视制片项目策划管理TTR法则假想》，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周桃陷入短暂的回忆。
那是她在研一那年写的一篇论文，洋洋洒洒写了两万多字，中心思想归纳起来就是：任何影视项目，在拆分到足够精准的任务（Task）的情况下，花费一定的时间（Time），找到合适的传播路径（Route），都能快速完美完成。
她试图搭建一套关于制片策划管理和传播的万能公式，不仅在个人博客上写下了这篇论文，好像还在结尾处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说欢迎各位制片专业人士及爱好者一起交流探讨。
当然，这个假想在研二那年就被她自己否决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多了几分不知所措。
“因为时间过去比较久了，我不确定这个电话还……嗯，您是桃子老师吗？”
周桃的博客昵称，就叫“一颗桃子”。
没想到，十年前没有接到过的交流电话，居然在十年后姗姗来迟了。
星辰影视一条街外的咖啡厅，周桃和夜长晴约在这里见面详聊。
夜长晴在电话里提出的几点想法周桃还挺感兴趣的，挂掉电话之后，周桃甚至又登上几年没用过博客账号，把十年前的那篇论文找出来看了。
以她如今的眼光来看，当年引以为傲的佳作，确实幼稚地有些可笑了。
“我觉得桃子老师的这个构想非常好，如果能将这套体系演化出一套万能公式，那制片流程中的很多困难都将不再是问题！”
周桃听罢笑着摇摇头：“你说的这些我当初也想过，但理论不是实际，现实中存在太多不可控的变量，比如人力、货币体系变动、政治条令变化……等等。”
“那如果我们给这个公式再增加一个变量呢？比如……”
夜长晴花了十几分钟阐述自己的想法，周桃越听表情越认真，两人你来我往，陷入了一场忘记时间的激烈讨论。
小天天统已经麻了。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这套理论，它的资料库里有类似的啊！
那是在一个娱乐业相当发达的位面，一位资深制片人花了十年时间慢慢研究出来的万能公式。结果你看了一篇研究失败的论文，跟原作者你来我往地讨论了几个小时，居然就讨论出了更适合本位面的理论雏形？
你还问我怎么了？
这问的是人话吗！
小天天忍不住偷偷查了查宿主的抽奖记录，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哪次不小心把那本著作当奖励发出去了……
随着最后一个因子在讨论中被确定，周桃已经完全放下了对夜长晴的怀疑。
对，周桃一开始对夜长晴是有怀疑的。
虽然那个博客她已经很久不用了，找到她没有写真名的私人博，再从几百篇博文里找出她的联系方式专门来和她套近乎的可能性很小。
毕竟做到她这个位置，每天想方设法接近她套近乎求她帮忙的人太多了，谁能保证就没有这种人存在呢？
但现在周桃已经完全打消了疑虑。
有这样的见解，有这样的头脑，这个人必定不是池中物。
这样的人会需要求她走后门？
退一万步讲，就算有，给这样的人开后门她也愿意。
周桃面色和蔼道：“我听你在讨论的时候问了好几个很具体的例子，是有在准备类似的影视作品吗？”
“有是有，就是……”夜长晴好像纠结了一下，“我觉得这个片子好像还有点问题，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桃子老师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我看看吗？”
周桃欣然应允。
一集片子掐头去尾也就30分钟左右，三集样片看完也就一个半小时。
“你说的问题应该出在演员身上。”周桃将进度条拉到第一集高三一班开学的片段，“比如这里，老师的表演方式和台词都有些偏话剧形式，和男女主同框时差距还不算太大，但一对上几个群演，很明显戏没接住。”
周桃又点了几个镜头：“你们的后期在剪片的时候应该也察觉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在剪辑的时候用了一些非常高明的处理方法去弱化这些问题。但这部剧的题材偏生活化，技巧性的东西用太多了会显得整个片子很臃肿，冗余镜头稍微有点多——当然，这些只是从精益求精的角度来要求，总的来说，这仍然是一部很好的作品。”
夜长晴愣了一下。
她找周桃请教的说辞是半真半假。
拍摄的时候夜长晴就感受到了演员表演方式和演技的差距带来的那丝违和感，剪辑的时候也用不同的方法去处理了。
老实讲，这三集样片，夜长晴自己是没看出来什么大问题的。
拿出来请教周桃说白了只是想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引到投片上去。
周桃是制片，又不是导演，制片的工作是开发和投资，指望她看出什么导演都看不出来的问题？
但带着周桃指出来的问题重新回忆了一遍自己的片子，夜长晴发现，周桃说的问题，居然是真的存在的。
“那我应该怎么处理？”
“很简单。”周桃笑道，“加背景音乐。”
夜长晴醍醐灌顶。
细微的衔接不自然可以无视，相对明显的不自然部分可以通过技术手段修饰，还有部分可以通过背景音乐掩盖，这样一来，冗余镜头能减少三分之二。
样片的问题探讨完，周桃依然如夜长晴预料的那般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这部剧，打算投到哪个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