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十七年前,四族入过酆都,要是我没猜错,当年秦老太爷的孙子重病,也是你们那个组织的人搞的鬼,为得就是引四族入酆都,然后替换掉离开的人。只是没曾想,最终只有九个人走了出来。那被替换掉的是谁呢?”
霍妩把目光看向假玉蝉,嘴角噙着笑。
“也许……是我那个疯了的堂兄吧,因为只有他没在自己家里待多久,不会被人察觉到他被换掉了。而且,他在精神病院,没有人陪在他身边,他想联系靳九笑那些人就方便多了。”
“但有一点是我没搞清楚的,二十四年前,你们没有钥匙,只靠着我父母如何进的酆都?”
假玉蝉看霍妩也终于有不知道的地方了,笑的一脸得意。
“我为什么要跟你讲啊?”
霍妩也不恼,只是淡然的瞥了她一眼。
“好心提醒一下,我作为鬼刀的持刀人,情绪和精神上都极易失控。我想,你们背后的组织对鬼刀应该也很了解吧,你想不想看看鬼刀失控后的样子啊?”
假玉蝉显然也知晓鬼刀的威力,不禁打了个冷颤,随后深吸了口气。
“我说。”
假玉蝉垂下眼睫,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当年,四族的掌饰人还是霍家七爷霍卿阂,我们曾经派人去接近过他,想从他手里骗走钥匙。可他这个人看上去是个没心没肺的浪荡公子哥,但骨子里却是个多疑的人,他根本就没相信我们的人,当时不仅没拿走钥匙,还被他伤了十几个兄弟。”
“后来,我们找到了另一处大门,那里不需要钥匙也能进,只是进入后,门就消失了,再想出来只能等掌饰人拿着钥匙开门了。”
霍妩微微蹙眉,另一处大门的事情自己竟然从未听过,如果真的存在,那自己要毁掉的入口怕是又多了一个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秦昇进入墙后,发现另有洞天。两侧高低错落的洋房,街上的老式电车和几辆老爷车,路边的馄饨摊和擦鞋摊,街角处富丽堂皇的舞厅门前一排黄包车似乎在等待客人的到来。
“这简直就是民国缩影啊,拍戏都不用搭景了。”
秦昇身子微佝正握匕首横于胸前,小心谨慎地搜寻着张秘书的身影。可搜寻了好一会儿别说张秘书了,就连他身上的鸟毛都没看到。
秦昇疲惫的走进舞厅,这里已经是最后的地方了,再没有秦昇就准备原路返回了。然而,刚进入舞厅,一阵歌舞声和繁杂的交谈声便传入了秦昇耳朵里。
“欢迎光临百乐门。”
一个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侍者走了过来,嘴角的弧度像是精心算过般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带一丝疏离。秦昇怔愣片刻,脑子里有些混沌,今儿个来舞厅是为了什么来着?他怎么一时想不起了。
“秦探长,您这边请。”
秦昇掸了掸因为坐轿车而多了一丝褶皱的西服,便跟着侍者走了进去。
百乐门里,灯光摇曳,台上的歌女穿着件高开叉掺金线的黑旗袍,不合时宜的白色毛披肩松垮地搭在臂弯,露出白皙的胳膊,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轻扶着落地麦克风,嘴里唱着靡靡之音。
舞池里,西装革履或是身着长衫的男人们大手紧握着舞女的腰随着音乐而舞动,眼神玩昧的低声私语,只几个富家小姐身边的男伴手上规矩,眼神却算不上清白的哄笑着对方。
侍者引着秦昇走到二楼的隔间,又贴心的帮忙拉上帘子后离开。
“你小子可是来晚了啊,赶紧的,先自罚三杯吧。”
隔间里,穿着白西装的陆洺泽边说着边倒了杯红酒递过去。一旁的霍妩伸手拦下酒杯,针织披肩缓缓滑落,露出了里面的红丝绒方领洋裙,再配着脖颈上的珍珠项链让她整个人显得十分高贵明艳。
“洺泽,阿昇前几天抓犯人刚受了伤,你就给他灌酒,也不怕秦伯伯去你家打你啊。”
陆洺泽撇了撇嘴,收回酒杯自己仰头一饮而尽,他自小是被这个表姐欺压着长大的,别说是不让灌酒,就是真拿着刀架他脖子上他都不敢说个不字。
“我听说,秦伯伯要你去相亲啊?还是那位蒋氏银行的千金,这小妮子可不是一般人,你这种憨憨地怕是真结了婚要在家里受气喽。”
霍妩抿了口酒,略带嘲弄地说着。放眼整个上海滩,谁人不知蒋家千金是个小辣椒,没出过留学前就已经是打遍上海无敌手,前些日子刚回国更是在市长家晚宴上泼了死对头王督查家二女儿一身酒。上海滩那些适龄又门当户对的少爷们,都对她避之不及。
现下秦昇要和蒋小姐相亲的事,也是闹得人尽皆知,众人都等着看热闹,霍妩几个更是决定近距离的和当事人接触一下,这样还能看到最前排的热闹。
“我……我是不可能跟她结婚的,小时候的事我可不会忘。”
听了秦昇这话,隔间内的几人都笑了起来,只有坐在霍妩身边的浅羽星熠略有迷茫,霍妩连忙凑近了给他解释。
“秦昇小时候被蒋小姐按在地上打,还把他扔进了——茅房。”
说完这话,霍妩便是彻底大笑了出来,浅羽星熠也在一旁低声浅笑,隔间内,只有秦昇一人黑着脸坐在那里。
“你们几个!差不多得了!再这样我走了啊。”
秦昇出言威胁,然而效果甚微,不过到底还是怕笑久了打嗝,一个个也敛了笑容,开始喝起酒来。
“对了啊,那个伤了你的犯人抓到了吗?”
秦昇瞥了眼正按铃叫侍者给自己拿杯威士忌的赵澈,轻哼了一声。
“可别提了,叫那个女的跑了。”
“女的?!”
霍妩有些吃惊地捂着嘴巴,又诧异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昇。毕竟是巡捕房的探长,被一个女贼打伤,也确实难听的紧。
“秦昇,你连个女的也打不过,还受了伤,你们巡捕房的兄弟们没人嘲笑你啊?”
“嘶~我,我那是一时不查,而且,谁规定了男的就一定能打过女的呢。”
霍妩嗤笑着点头,浅羽星熠伸手拍了拍霍妩的手,示意她稍微给秦昇些面子。霍妩索性靠在浅羽星熠怀里,端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
没了霍妩这个打趣儿的,那边陆洺泽和赵澈倒是欠起嘴来,一时间三个人闹成了一片,引得霍妩微微蹙眉嫌弃他们太吵,浅羽星熠连忙伸手给霍妩揉太阳穴帮她放松。
“砰!”
一块石头突然砸进隔间,惊得几人连忙朝楼下看去。秦昇更是在看清楚扔石头的是谁后,直接撩起帘子就冲了下去。只留下隔间里的几人在里面茫然。
秦昇追着扔石头的人一路跑出舞厅,看着那人穿着灰色的工装裤,戴着帽子灵活的在人群中穿行,最后拐进了一个胡同,秦昇摸了摸腰间的木仓,也跟着进去。
跑到胡同的尽头,那人停下了脚步,秦昇举起木仓,对着那人的背影。
“你跑不了了,跟我回巡捕房吧。”
那人轻笑一声,缓缓开口。
“秦昇,你还记得你是谁吗?又或者说,你还记得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