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双请他们去炕上坐,泡了干果茶给他们喝,润肺解燥。
楼玉辉话不多,但是很有礼貌,听妈妈和夏明双聊得热乎,他和爸爸就在一边安静地听,也不随便插言。
夏明双趁着钟淑娴说得口干舌燥喝茶的空档关心楼玉辉,“挨了冻身体没事儿吧,得好好养养。”
楼玉辉笑道:“多谢阿姨关心,我身体壮实,出院又喝了一星期药汤子没留下病根儿。真多亏顾叔叔和白叔叔救我及时,大夫说再晚一点我都没那么容易好利索,非得留下病根儿呢。”
他这么说楼建军眼圈又泛红。
楼建军夫妻之前有俩孩子,可惜都没养大,如今只有楼玉辉这么一个独子,自然非常看重。可惜夫妻俩工作都忙,也不能时刻将他带在身边,再者楼玉辉也大了,他们寻思应该没事,谁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呢?
蔡胜刚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和他们格格不入,可惜又不能丢下他们独自离开,真是别扭得很。
他就悄悄溜到院子里看那辆三轮车,啧啧讥讽,一边品评怎么丑。
二壮:“你瞧不起谁呢?这是我堂哥和大哥自己组装的!厉害吧!你能吗?”
蔡胜刚:“……”他真没想到,他以为这是他们从城里收的破烂儿呢,哪里知道比破烂儿还破,是破烂儿拼凑起来的。
他心里佩服,嘴上却不肯说,脑袋转一圈,问道:“你们爸爸是大工程师,怎么家里连台收音机也没有呢?是没票还是没钱?”
几个孩子登时一噎。
他们压根儿没想过,爹娘不买,他们也不知道要,毕竟大件儿可贵呢,还得要票。
可……他们不能说家里没买,那多没面子啊!
二壮脑袋瓜儿转得快,他哼道:“我们才不像你什么都指望爹娘呢,我们要自己攒零件自己组装的。”
大壮和顾念军扭头看他,你可真敢吹!
这自行车还是在大工程师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那收音机、那么高级的东西,他们能自己组装?
二壮给他们眨眼,吹牛又不犯法!
大壮立刻给了顾念军一个眼神,把架子端住了,装也得装起来。
顾念军立刻向大壮看齐,不能给叔和婶丢脸!
屋里钟淑娴又开始夸顾三姐织的毛衣好看,勾的头花好看,各种夸。
虽然顾三姐比从前大方很多,不会再因为人家夸几句就手足无措,却也招架不住钟淑娴的热情。
这人不愧是做思想干部的,太能说了!
顾三姐:“你们聊,我去做饭。”
楼建军因为顾云山不在家,还想早点告辞,等顾云山回来再来也行,哪里知道钟淑娴嘴快,“我也很会做饭,我给你们帮忙。”
楼建军和楼玉辉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揶揄。
钟淑娴人美能力强,就是厨艺不佳,可别让她主厨,否则那饭就不待可口的。
楼建军主动道:“要不,我来做饭,你们且聊着。”
别看他是个干部,却有一手不错的厨艺,这都是炼出来的。之前下放在五七干校的时候,一群知识分子、干部,他因为厨艺好被选出来管厨房,也炼出一手少油少盐也能把饭菜尽量做美味的本事。
夏明双哪可能让客人做饭,“天暖和起来肉冻不住,过年存的肉得赶紧吃掉,咱们今儿就吃火锅。”
骨头汤底,早就熬上了,这会儿已经浓郁奶白,香气扑鼻。
再把冻豆腐、绿豆芽、菠菜、白菜、土豆、粉皮、海带等备上,另外韭黄切碎加上鸡蛋、虾肉糜拌馅儿捏几盘饺子,吃完火锅下进去当主食就好。
这时候温度低,炒菜不合适,凉得快,家里基本都是炖菜,今儿吃火锅就更合适。
之前冻的五花肉、羊肉还有一点,另外还有一斤牛肉,这会儿都拿出来切片涮着吃。
家里没冰箱,一化冻肉就放不住了。
吃饭的时候夏明双已经把楼家的事儿都知道了,不是她故意问的,钟淑娴是个话篓子,她看对眼的人就格外有话说,恨不得祖宗八代交代清楚,然后拉着夏明双拜干姊妹了。
她蘸着夏明双做的韭菜花酱,吃得格外香,“我小时候吃过一家,特别香,后来再没吃过那样好吃的,今儿在你这里吃到了。”
夏明双就教她怎么做的,“还有一小坛儿呢,走时候给你装一瓶子。”
钟淑娴:“那我可不和你客气呀。”
夏明双:“除了韭菜花酱,还有辣椒酱,另外我还自己试着腌了四川泡菜和东北酸菜,都挺成功的。”
顾三姐手脚麻利,已经去盛了酸萝卜之类的泡菜过来,另外还有一碗腌辣白菜,辣椒粉调了虾酱,吃起来鲜辣甜,味道很不错。
钟淑娴吃着好,“老楼,玉辉,刚子,你们都尝尝。”
蔡胜刚虽然瞧不起乡下,可吃火锅的时候筷子却一点都不慢,烫得咝咝啦啦的一个劲地往嘴里送。
他一开始不抱希望,觉得就是咸菜呗,有啥好吃的,结果尝了两口就觉得好吃,就着肉尤其解腻美味。
他朝夏明双讨好地笑道:“姨,这个真好吃!”
夏明双虽然对他印象不算好,却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笑道:“走时候给你装上一瓶子。”
吃饱喝足,夏明双也已经听清楚楼建军祖上竟然做过御医。
他大伯继承家业,学的是老中医,他爹则开药铺,他大伯家的大堂兄叔当年出国留洋学的是西医,也就是陈专家说的那位楼大夫。楼大夫已经五十多岁,下放以后如今还没起复,但是他有几个不错的学生,如今在协和医院也都能独当一面。
夏明双就把小妹的事儿说给他们听,“楼大夫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怎么上面不给他调回去?”
楼建军和钟淑娴都沉默了一瞬,钟淑娴道:“我大伯哥年轻时候风流倜傥,作风很洋派,这会儿被人揪着不放,一时半会儿倒是没法回来。”
楼建军:“不过请假回来做个手术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