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银山却笑道：“玉莲，你先帮二哥弄工作，回头可一定要帮三哥也弄一个。我和二哥有了工作，以后在城里离你也近，你有个啥事儿招呼一声就成。”
顾玉莲知道他不肯教训王兰香，撇嘴，“三哥，这一分家你老婆孩子热炕头，哪里还有我这个妹妹啊。”
顾银山：“瞎说，你是我亲妹，走到哪儿都是我亲妹。你去我屋里看看，喜欢啥就拿啥，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字？”
顾玉莲自然瞧不上他那些破烂儿，她就是分家以后气不顺，看不惯赵佩虹和他们生分巴结夏明双，如今王兰香也有这苗头，她就想给摁住。最好呢让三哥和二哥那样把王兰香打一顿！
她就给上眼药，“三哥，虽然咱们分了家，三嫂当家你们自己过日子，可还是得精打细算，不能整天往外倒腾。咱娘都没要你们东西呢。”
顾银山：“那不是大姐三姐在大嫂家么，咱也没别的好东西，我就让她去送点菜。”
外面的王兰香松口气，顾银山给她揽过去，那就是不会揍她。
这么些年顾银山还没打过她呢，要是被顾玉莲挑唆着也开始打她，她得怄死。
过了几天，夏明双带着小妹坐客车去铭城医院。
路上明慧有些担忧，“姐，你说能看好吗？看不好人家是不是也得收钱啊？”
夏明双笑道：“医院就是这样的，只要进去就得交挂号费，只要看了大夫就得交诊费，不拿药就不用给药钱。”
夏明慧吐吐舌头，笑道：“要不是姐，我这辈子都不会来一趟大城市。”
这一路上她又紧张又拘束，想着得怎么给大夫说，怎么才能不丢人，怎么……
夏明双示意她不必紧张，“这城里人和咱们也没多大区别，都是人，顶多他们有工作，见识多点。等你多来几次，见识多起来，你和他们就是一样的。”
夏明慧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姐姐以前也是唯唯诺诺的，现在却自信又大方，比那城里人还舒展呢。
她学着夏明双的样子，也把脊背挺了挺，让肩膀往后拉，头也自然向上挺拔起来，比之前缩肩低头的模样就舒展很多。
夏明双笑了笑，“就这样。明慧，什么都别怕，再过些年你还要进城当老板呢。”
夏明慧抿唇笑起来，不敢置信，“姐，你可别笑话我，我当老板，哈哈。”
姐妹俩说笑着进了医院，夏明双先去找赵蕙兰专家，还给她带了新年礼物，一小瓶果酱，一小盒一口酥。
赵蕙兰见到她们高兴得很，问明来意就给她们介绍了医院骨科最好的陈专家，亲自送她们过去打个招呼才去忙自己的事儿。
陈专家四十来岁，个子不高却精瘦，眉毛支棱着又长又浓。
他先问问情况，然后给明慧检查一下脚和小腿，又开单子让她们去拍个片子。
见到拍CT片子的机器夏明双还吓一跳，这年头的机器还比较落后，不像现代的机器那么先进。
夏明慧也很好奇，她第一次见，新奇战胜了紧张，忍不住打量了好几眼。
等拿到片子，夏明双和她一起去找陈专家，路上安慰她，“不管大夫说什么，你都不要担心。”
明慧点点头，“姐，你放心吧，我来之前就想好了。能治好那就是意外的好事，治不好也没什么更坏的，我从小已经习惯啦。”她怕爹娘和姐姐担心，所以一直表现得很轻松，对自己的跛脚比较漠视。
小时候还是挺难受的，尤其刚懂事的时候，小孩子们追着她骂“小瘸子”。
一开始她不明白什么是瘸子，明白以后就不肯出去玩儿了。
再大一点她不想让爹娘难受，就表现得自己不难受，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把那种感觉压下去，不在人前展露。
哪怕难过，也顶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摸着那只跛脚伤感。
再难受又能如何呢？摊上这样一只脚，也不能丢掉，她也不能改变什么。
她甚至想也许是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老天爷给她一个记号吧，所以她日常与人为善，从不对人发脾气。
尽管如此，可等专家看她的片子的时候，她还是紧张又兴奋，心脏咚咚直跳，期盼着他说可以治好。
她也想跑跑跳跳，她也想像个正常人一样。
她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呼吸也放得又轻又慢，眼里闪动着希望的光。
陈专家拿到片子看了看，再结合片子给明慧检查，最后遗憾地道：“骨头已经定型，矫正的效果不会很大。”
夏明双看着小妹眼里明亮的光芒黯淡下去，忙问道：“陈专家，有没有可能做手术？”
陈专家浓眉紧拧，“我看一些杂志，国外倒是有这个技术，咱们国内……嗯，至少就我所知，我们铭城的几家医院都没这个本事。”
夏明双不死心，“首都呢？”
陈专家沉吟片刻：“首都……协和医院倒是有很好的骨科，有一位楼大夫当年就是留洋回来的。”
夏明双眼睛一亮，“那我们去首都看看。”
陈专家却面有难色，“只是……那位楼大夫当年被下放干校至今未归呢。”
他没说的是，那位楼大夫因为留洋背景且交友广泛，家里被搜出不少书信，被有心人打成叛国者，受了不少罪，能不能重拿手术刀还另说呢。
夏明双：“陈专家，不少术业有专攻的学者都被请回去，这位楼大夫还没有回到工作岗位吗？”
很多被下放的教授、医生、干部等，逐渐地都被请回去重新主持工作，毕竟国家需要人才，各岗位离不开他们。
陈专家摇头，“这个不是很清楚。”
一般没有被请回去主持工作的，那说明情况比较复杂，或者有人压着不肯让他回去工作。
夏明双没有多问，她带着明慧去跟赵蕙兰告辞。
赵蕙兰正忙，她们也没聊什么，打个招呼就离开医院。
夏明双安慰小妹，“别担心，那位楼大夫医术高明，肯定可以帮上忙的。”
明慧轻声道：“姐，其实我习惯了，不治也没关系的。”
去首都太远了，耽误她们的工作却不一定能治好呢。
夏明双让她不要多想，“这就是碰碰运气，治不好咱不亏，治好了咱就赚。”
医院离顾云山的机械厂有点远她们就没过去，而是直接坐车回家。
她和明慧刚到家门口，就见大壮、三姐几个送白简宁从里面出来。
夏明双：“小白，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