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他，纯白天真，喜欢一个人是那样轻易，只要对他好，便能得到许多。
但现在的他呢？
既然在书中被定义成为“反派”，定然是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过往。
按照反派成长曲线，他承受的苦难和痛苦，并不比任何走上歧路的人少。
有着那些复杂经历的他，是不会像以前的他一般，那么轻易的喜欢上一个人。
甚至……在恢复记忆之后，会讨厌从前的那个自己。
也会觉得她不过是怀着目的接近他的。
他可能并不会相信她别无所求，只想对他好，甚至极端一点，会觉得她是不是被人派到他身边，故意接近那时候单纯又失忆的他。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希瑞尔那双金色的眸子从未像现在这样逼视着她。
“我……”
“我和他，没有什么区别。”希瑞尔打断了苏晚的话。
他看着她脸上的诧异，轻笑一声：“你总是把我和他分开，但实际上，不管是之前的他，还是之后的我，都是一个人。”
“习惯不会变，爱好不会变，”他说得轻缓又坚定，那双金色的眸子看着她，始终没有动摇丝毫，“……所以，喜欢的人，也是不会变的。”
苏晚眼神中的诧异似乎让希瑞尔觉得有些烦躁。
他伸出手轻轻的覆盖在她脸颊上，缓缓磨蹭：“我的姐姐，他最近老是在我的脑海中想要出来，说要想要见见你。”
“可是在我跟你说了这些话后，你还想要见见他吗？”
“他那么喜欢你，”希瑞尔轻笑一声，“你忍心看着他难过吗？”
苏晚被希瑞尔连番的直球攻击惊得头皮发麻。
就连脸颊上那只手，她都感到异常的炙热。
不知不觉中，她脸上已经起了一层薄红。
听见他的话，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希瑞尔，想要见见我？”
她有些怀疑。
但并不确定自己的判断对不对。
眼前这个男人，难道真的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这和她想象中的反派一点都不一样。
不，应该说，和以前的“他”，这般不同。
“我可以见他吗？”苏晚顺着希瑞尔的话问了下去，“能够主宰他的人是你，不是我，所以……选择权一直都在你的手上，而并非我的。”
苏晚认真的看着那双金眸。
里面晃动着的神思似是真的又像是假的。
她这般说了之后，希瑞尔神色微微一顿。
希瑞尔：“所以你想要见他对吗？”
被他这样说，心中还存有不少疑惑的苏晚当即点了点头：“你要是不反对，我肯定是想要见见他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希瑞尔的眼睛。
却没有看见他有什么异常的动作，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今天晚上，我让他去见你。”
苏晚当即点头：“好。”
说完这话，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了些改变。
淡淡的沉默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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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苏晚的一通骚操作，事情非但没有向着裴渊的希望发展下去，反倒因为她的缘故，连带着让希瑞尔都受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关注。
在网友眼中，希瑞尔逐渐成为了“隐忍又深情”的帝国王子，明明差点遭遇死亡是他的不幸，但上天却又送给了他一个命定的爱人。
这王子和灰姑娘一般的情景，也让不少CP粉沉醉不已。
反倒是一开始便占据民众好感的裴渊，其存在越来越低。
虽然依旧有不少热度，但比起苏晚和希瑞尔，则差了不止一个等级。
裴渊抿紧嘴唇，眉中间的褶皱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尤其烦躁。
他身上一直存在着的从容淡定好像就此消失，原本温和的气质变得有些凌冽起来。
烦躁让他脑海又开始隐隐刺痛。
他忍不住把手中的杯子泄愤般扔到了地上。
“哗啦”一声——
杯子直接摔成碎片。
裴渊却抱着脑袋，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顾蓁蓁自从看见裴渊面色黑沉的回来，就觉得他状态有些不太对。
她原本还在厨房里用好不容易抢到的番茄学着做了一碗番茄鸡蛋汤，听见外面的响动时，刚好手上的汤已经做完。
顾蓁蓁加快了手下的动作，把汤盛在碗中，端了出去。
却看见裴渊捧着脑袋，十分痛苦的蜷缩在沙发上。
她心下一惊，把那碗汤放在桌面后迅速走到他身旁，关切的看着他：“裴渊？你怎么了？”
裴渊抖着唇，听见顾蓁蓁的声音后抬眸看了过去。
顾蓁蓁被他眼中的红色激得往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后，又慌忙的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是……难道是你又开始疼了？”
“药！”裴渊忍着疼，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顾蓁蓁心慌意乱，总觉得最近的裴渊和以前认识的他是那般不同。
一切的改变，都在他回到皇宫，成为觉醒者之后。
那金色的胶囊，原本裴渊头痛时吃一颗便能维持很长时间。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吃一颗竟然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不会受到觉醒者后遗症的影响。
难道是那药有问题？
顾蓁蓁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的猜想十分正确。
裴渊久久没有等到顾蓁蓁动作，忍不住催促道：“药，在我的口袋里，帮我拿出来。”
一波一波的疼痛袭击着他的脑海，让他觉得连说话都是一种负累。
顾蓁蓁犹豫着，看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番茄汤，心生一计。
她安抚性的摸了摸裴渊的脸，缓缓说：“你等等。”
说罢直接起身，把那碗汤端到了裴渊面前：“之前跟你提过，说是巴拿商会的番茄对治疗觉醒者的后遗症有着很大的作用。”
“我照着上面附赠的菜品做法，亲手做了一碗汤，看起来成色还不错对不对？”
她关切的看着他，把那碗汤往他眼皮下面递了递：“……你尝一尝好吗？”
“万一有效果呢？”
“我总觉得吃东西，比吃药要好多了。”
她说得有些小心翼翼。
裴渊看着那碗汤的眼神却十分幽深。
他想到了自己的失败和苏晚的成功。
她在直播间的“宠粉福利”不就是这些番茄吗？
如果他查到的内容，猜测的内容没有错，那么这番茄多半和苏晚本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怎么可能吃那个女人的东西？
裴渊冷着脸看着顾蓁蓁，声音冰冷：“你从苏晚那里抢到的？”
顾蓁蓁动作一僵。
“嗯……我觉得她现在变化很大，就去看了看，番茄这个东西那么多人都说好，我就跟着抢了抢。”
“本来没报什么期待，没想到竟然抢到了。”
顾蓁蓁也知道，裴渊最近因为苏晚和希瑞尔殿下的关系吃了不少亏。
她知道他一直都是个十分骄傲的人，平常也没有在其他方面受到挫折，这次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身份和地位，却因为希瑞尔殿下中途平安归来，搞得他像是一个笑话。
虽然他明面上不说，但顾蓁蓁知道他内心极为不好受。
因此，他对苏晚如此排斥倒也说得过去了。
被裴渊用那样的眼神看着，顾蓁蓁也有些难受。
但下意识就是觉得吃药不好的她，还是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劝说：“……就是一份食物而已，要是吃了有效果，为什么不试试呢？”
“裴渊，人不要跟自己过不去，看见你这么难受，我心里也不好受。”
裴渊忍着疼。
看着她的眼神让顾蓁蓁感到有些陌生。
“我以为你是懂我的。”他说。
顾蓁蓁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一声，她有些艰难的张了张口：“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好受一点罢了，为什么你要这样。”
裴渊看了一眼那碗汤：“……既然是好不容易抢到的，你就自己吃了吧。”
他勉强站起来，修长的指尖带着些许颤抖的，从口袋里掏出金色的胶囊，拿过放在桌面的水杯，直接喝了下去。
暂时压制住身上的疼痛感后，他抬手从沙发上拿起一回家便脱下的外套，重新套在了身上。
“……我出去一趟，你早点休息。”
裴渊冷着脸，并不愿意多说。
更是连看也没有看一眼，顾蓁蓁费尽心力做的那碗汤。
顾蓁蓁抿了抿唇，在他踏出家门的一瞬间终于忍不住了——
“裴渊，我觉得你变了。”
裴渊开门的动作一顿。
回头看着她的时候，眼神幽深中带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蓁蓁，人总是会变的，”他语气带着些沙哑，“我已经站在了不同的位置上，若是我不改变，等待我的不是什么好事。”
“我以为你会懂我的，”他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但是现在看来，你可能并不知道我的意思。”
顾蓁蓁心中发慌，看着打开门准备离开的裴渊，觉得他无比陌生。
她是那么喜欢他，为了他甚至去学习自己并不怎么熟练的做饭，但没想到裴渊是这么想的。
好像那个位置……已经超过了她在他心中的重量。
“……你总说我不懂你，可是你又懂我吗？”顾蓁蓁红着眼睛，终于绷不住了。
她抬头看着他，眼中含泪：“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你只是裴渊，不是什么殿下。”
“为什么一定要那个位置呢？”
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已经很久了。
“虽然大部分的民众都有些惧怕希瑞尔殿下，但他们始终记得是希瑞尔殿下带着军队打退了差点潜入主星的星盗，也是他在边境线守护了帝国这么多年。”
“现在他口碑逆转，就连苏晚也成了他保护的人。”
“他……才更加适合那个位置。”
裴渊眼眸中全是怒火。
“你是说我比不上他？”
顾蓁蓁心里一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比起从小在皇宫中生存的希瑞尔，他比你更加合适……”
这倒也是她的心里话。
“他不过就是比我早几年入皇宫而已，”裴渊想到查到的那些内容，“不过是个被人放弃的弃子，最后因为陛下的怜悯得到了现在的位置。”
“他之前的情况比我还不如，他既然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裴渊说到这里，看着顾蓁蓁的眼神已经有些发冷。
“我只是没想到，原来在你的心中，我是个这么没用的男人。”
“你不信任我。”
“你也不理解我。”
“蓁蓁，”因为是真心爱着顾蓁蓁，他还在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我想，这段时间我们还是分开一下比较好。”
“咔哒”一声，门被裴渊直接带上。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顾蓁蓁一个人。
她有些无力的滑倒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只是想为他好，为什么他却说她不懂他？
明明……他不是殿下的时候，他们的生活那么美好。
害怕被他抛弃，也害怕从他的口中听到那些残忍的话，让顾蓁蓁在回忆自己因为一时情急时说得话时，忍不住更加痛苦了。
她不知道。
为什么他们会变成现在这样。
是因为苏晚吗？
不是的。
是因为那个位置……
即便是在她心中完美无缺的裴渊，也经受不住这样巨大的诱惑。
想到这里，她这才明白裴渊口中的“我以为你会懂我的”。
在她所处的位置，她只是想要让裴渊更加好过一点，所以不惜利用苏晚的东西。
但在他看来，这无疑是对他能力的质疑和背叛。
顾蓁蓁脸色苍白。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完全便是错误的。
那药……绝对不是裴渊说的那样完全无害。
都说陛下当年坐上那个位置动用了许多见不得光的手段，以至于陛下的兄弟姐妹竟然没有一个活到了三十岁。
顾蓁蓁脸色发白，她从地上站起来，走到裴渊以前放药的地方，打开抽屉翻找起来。
那药其实并不多，但裴渊为了防止意外，总是会隔一段时间在家里的抽屉中放几颗。
这次距离他放药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了。
顾蓁蓁并不确定能不能找到。
几乎把抽屉翻了个底儿朝天，顾蓁蓁才在底部发现了一颗遗留的金色胶囊。
那颗胶囊大概是裴渊自己拿着的时候不慎掉落的，卡在抽屉的最深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