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宁感觉自己体内有股火，但怎么都发不尽兴。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可曾想到过她还有一个母亲？！
余宁暴怒的大吼起来，上前走了一步，猛地上手扯住了姜垚的马尾。
“不是喜欢拿刀吗？不是喜欢打架吗？不是喜欢见义勇为吗？来，打啊！往我脸上打！”
姜垚被瞬间袭来的蛮力带的一个趔趄，吓得她原地滑了两步，差点面朝下栽到地上。
“诶诶！这位女士，您先冷静一下，不管怎么样别一直动手啊！”
一直揪着心的小警员见状连忙跑上去，两手扶住姜垚，然后用身体挡住了她半边身子。
其他的几个年长一点的警员也意识到事情的发展方向不对，不着痕迹的走到了姜垚身边。
“孩子家长，您的担心和害怕我们都能理解，但您应该知道您的女儿是有些防身本领在身上的，而且对方的身份正在调查中，马上就有结果，您真的不必过于担心。”
小警员对着余宁耐心的解释，显然没想到对方不但没有第一时间关心自己的孩子，反而还下手如此没轻没重。
警察局的地板是滑面的，如果姜垚刚才没站稳，那最先磕到地上的一定是她的脑袋。
“我们作为警察，首先您应该相信我们的判断，如果是她逞强做英雄主义，那我们肯定会好好教育和批评，这点您应该也清楚！但是从监控来看，虽然这名男子外型强壮，但实则却外强中干，反倒是您的女儿，虽然体型上相比显得瘦弱力量不够，但其实出手的角度和招式都远在这个男人之上。”
“至于，您说的安检问题，因为公交站台和公交车内的面积都较小，乘客数量也相应较少，所以没有足够的空间进行安检，而且公交车在地面运行，救援的可行性高，所以一直是不进行安检的。”
看着小警员说话的功夫，姜垚见自己半边视线被遮挡，于是在余宁看不见的地方，用舌头顶了顶被打麻了的嘴角。
舌尖一不小心碰到了被牙硌破皮的地方，嘴里一下子就蔓延出一股血腥味。
她被这股味道刺激的皱了皱眉，屏住呼吸狂咽了三口，把嘴里甜腥的铁锈味咽了个干净。
她就着这股血味，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余宁，没哭，没愤怒，没反驳。
要知道，这种时候，她说什么都没用。
余宁从来都只会做自己认为是对的的事情，只接受她心里认为的观点。
如果解释，那她就会用更愤怒的方式，更狰狞的表情怒吼。
或者如果姜垚还像她真正的十七岁时的心态，遇到这样的情况便委屈的泪失禁，哭的完全止不住，然后崩溃一样的跟对方吵架。
那最后就不只是这一件事的问题了。
到那个时候，姜垚便会再一次被冠之“不仁不义不孝，学习不好又没用净给家里添麻烦”的人设，听着余宁哭着给舅舅、姥爷、以及她的朋友们挨个打电话诉苦。
甚至包括姜垚的班主任。
比如“生米恩斗米仇，我真是个失败的母亲，都怪我，都怪我！”，比如“你说，我把我唯一的孩子养成了这样，我活着还有什么劲？”，又比如“老师您说，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没办法了，而且那孩子要知道我又给您打电话，又要埋怨我……”
她前世耳朵都听出茧子。
诸如此类，现在她能比着葫芦画着瓢，她来来回回能说一整天。
这种自损式的告状和报复，姜垚一开始听到气的崩溃又抵触，但后来时间久了，就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她不想反复自证自己不是一个坏孩子。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莫须有的添油加醋的罪名，何须之有？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余宁但凡生气，便一直抹黑她又这般挨个告状图什么？？
但是后来，她连对方一直这么做的目的还没弄懂，余宁就已经成功了。
在出什么事的时候，亲戚们总会开始先入为主，或者是直接批评，或者是拿姜垚出来当反面教材。
上小学时班里有人丢了修正带，班主任第一个就怀疑到她头上。
事情的真相重要吗？反正姜垚肯定有错。
谁都知道，她这个孩子，不行。
对家人不行，学习不行，什么都不行。
所以渐渐的，就连小时候跟她最亲最亲，亲的像大哥哥一样的余洋也开始疏远她了。
余宁诉苦，姜垚出错，再诉苦，再出错……
生活变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久而久之，姜垚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起自己。
她真的这么卑劣，这么坏吗？
警察局门口的座位上，本来就受到惊吓的杨紫琼又被余宁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整个人一下子僵住。
娇娇的女孩儿短时间内接连受惊，只是看起来就让人心疼的不得了。
坐在她旁边温柔漂亮的女人扫过余宁，叹了口气，然后温柔的把杨紫琼抱到了自己怀里。
“没事啊乖囡囡，没事了……”
外面中午阳光刺目，姜垚内心愈发阴暗烦闷，明明周围是空调的凉风，但她身上却被压的喘不上气。
明明都三十了，怎么还是会委屈呢。
她舔了舔嘴唇，视线离开余宁，死死忍住泪水涌出的冲动，蒸发着眼眶里的酸涩。
姜垚一直以来长期的催眠着自己，告诉自己，她一直是一个独立自由又幸福的人。
不要惹余宁，只要躲避她，害怕她，不要沉浸在她平时的好里，然后最后离开她就好了。
但是，她发现自己错了。
还是眼泪更懂自己，知道她从来不坚强。
姜垚余光意外瞟过杨紫琼，却再也离不开眼。
被女人揽在怀里的孩子又惊又吓，哭累了之后便缓缓睡了过去。
女人看着自己的孩子，仿佛在无声的告诉她，不管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任何事，妈妈都会永远在你的背后。
姜垚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词汇，来描述此刻内心的情感。
她就像是一只躲在角落，偷窥别人幸福的老鼠，看到别人这么幸福，就好像自己也被这样对待了一样。
原来，这就是坚定被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