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闻言,笑了下。
她把玩着匕首,漫不经心地说:“今日我确实派人去了木府,不过,并没有会见到木云霄,所以,你得再委屈一天了。”
顾凌云听到师父和探子的对话,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
——榕树街木府!
——那人竟然定居京城了!
——他冤枉娘亲,害死娘亲,居然没有得到任何惩罚!老天爷没眼的吗!
有些事顾凌云不去想,但是也忘不了。
被木云霄赶出木府时,顾凌云疾病缠身,但那人怕他不死,还特意千里迢迢派人将他送往边城。
因为他如果死在云城,肯定会惹人注目,只有死在路上,或者死在异鬼手中,才能避开所有嫌疑。
去往边城的途中,那个赶车的车夫,几次三番下手,如果不是他机敏,早就死在了路上。
顾凌云不明白人的心,为什么会那么狠毒。
他不相信娘会与人做那苟且之事,她是被人诬陷的……
可无论他怎么辩解,木云霄一个字都不听。
他只想让他死。
而事情也如他所愿,木溪鹤死了。
活着的是顾凌云。
他低着头,将所有仇恨压至心底,既然老天不长眼,那娘亲的仇,他来报!
师父给他取的名,是凌云,哪怕你云霄之上,我也能将你踩在脚下!
顾瑾在审人,没有留意自家徒弟微妙的变化,木三娘和江碧玉自然也没有注意。
土煊在她们的注视下,压力很大,“女侠,木云霄每天戌末都会召集幕僚和探子议事,你让你的人现在去,肯定能找到人。”
顾瑾装作诧异的模样说:“木府离豆腐街可有一段距离,这一来一回,再探探口风,肯定赶不上宵禁的时间,你是故意想让我损失手下吗?”
罗五谷适时喝道:“贼子小人,不安好心,师父,依徒儿看,明日还是送他去大理寺罢,也好得些赏银。”
土煊吓得不轻,“大侠,两位大侠,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送官。”
“这样,如果木云霄不管,明日你们可以去找我师哥。”
“我师哥叫金煊。”
“他在龙海提举司宋提举家当差,这些年攒了不少银钱,他会救我的。”
顾瑾闻言,眉头紧锁。
她知道五行门有不少弟子在京城,只是想不到还有一人在宋府!
宋明!
那人气势磅礴,身份不明,不太好惹!
顾瑾忽然想起什么问:“你们五行门,现在有多少弟子在京城?”
土煊在心里默默数了数:“有五个,大侠问这个做什么?”
顾瑾:“那你们的师父呢,现在在哪?”
土煊:“不知道,早在前年,他老人家就云游四方去了,不在阳月州也不在京城。”
顾瑾暗自松了一口气。
有宗门的武者,处理起来就是麻烦。
就像打地鼠似的,打跑一个又来一个,没完没了。
既然五行门的人在京城只有五个,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不是她轻敌,实在是周国的武者,他们的功法全部来自龙武卫教得那几招功法。
就算他们改良精进,但作为基础的功法只有那么多,来来去去那几招,顾瑾闭着眼睛都能防守。
不过,眼前的这个叫土煊的护卫,有点意思,他虽然看起来老实巴交,却也有些心机。
眼看着自己可能得不到木府的救援,马上故意将自己师门和金煊的名号放出来。
自己如若为了金钱去宋府找金煊,就等于给对方通风报信。
金煊在宋府当差,人脉关系自然周密,只怕到那时,钱拿不到,或许自己还会被对方倒打一耙……
果然都是混江湖的,算盘都打得好。
顾瑾继续逼问:“说说,木云霄派你来,到底想做什么?”
土煊愣了下:“啊?我那日不都说了吗?就是来打探你们家的情况,其它的,木族长也没有交代啊。”
顾瑾冷声:“具体打探什么情况?”
土煊见对方一脸严肃,手中的匕首翻飞得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似乎下一秒就会飞到他的脖子上,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他不敢撒谎,老老实实说:“就看看女侠家里总共有多少人,细分之下,男人几人,女人又有几人,还有孩子有几人,护卫有几人,对了,还有物资富不富裕,家主是谁……”
顾瑾长长哦了一声:“那,木云霄有没有要你找人,比如他的女儿,外孙女,或者外孙什么的?”
土煊根本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他摇摇头:“没有。”
顾瑾:“那你在木府当差,有没有听过木云霄提及他的女儿木三娘还有外孙江川和外孙女江碧玉?”
土煊回忆了下:“没有,木族长带到京城的,都是木氏一族本家,还有几家姻亲,至于他的女儿,从来没有听到他提及过。”
木三娘听到那人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她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在知晓父亲从来没有挂念过自己后,心里还是一片狼藉。
父亲的心,好狠呐!
江碧玉气得眼睛通红:“娘,你哭什么,外祖父既然不看重你,那你也不要去理会他,就当他是个陌生人。”
木三娘哽咽道:“可他到底是爹爹,我要是知道他在京城不去拜访他,别人知道,会被戳脊梁骨的,骂我们不忠不义不孝。”
江碧玉怒气冲冲:“别人是谁?外祖父明明知道建州大旱,却完全置之不理,但凡他心里有我们,也该让鸽坊传信,让我们前去云城投靠,可是他没有。”
“要不是有瑾妹护着,我们早就死在了兵祸中,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不知道我们吃过的苦楚,反而指责我们不孝,他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大度,他自个大度去。”
江碧玉越说越气,“娘,你别怕,真要有人敢嚼舌根,我撕烂他们的嘴。”
木三娘擦去眼泪,小声嘀咕:“小玉,说话不要那么大声,不雅。”
江碧玉闻言,气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冷冷哼了哼,扭过头,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