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荣贵将所有的悲痛藏在心底最深处……
待妻子曹寰儿终于不再哭泣,才沉声将有关李力的事情道明,最后顿了顿说:“夫人,我们去京城吧!”
曹氏怔愣,她不相信儿子真的死了,仍然心存侥幸:“我不去京城?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夫君,万万不能凭那赌鬼片面之词就相信他所说。”
丁荣贵默了下,从怀中拿出从官府誊抄的文书放到床边:“夫人自己看罢。”
曹氏慌慌张张拿起文书,一目十行看过去,直到看到丁秉政死亡几个字后,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哗的往下流。
“政儿……我的政儿。”
她想要开口让夫君报仇,可是极度心痛让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里是东城,杀人是要偿命的,政儿已经死了,难道还要再搭进去几个人吗?
她想责备夫君敛财太过,才导致政儿这无妄之灾,可是,这么多年他贪来的钱财自己也享受过……
那个人,曹氏记得。
明明他们宗族领银子时,说过要好好照顾那对孤儿寡母,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最大的过错不应该是他家族人吗?
还有,打死他父亲的是钱地主的儿子……
冤有头债有主,他要报仇,找钱家啊!
再不济,冲夫君,冲她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找上政儿。
政儿那么努力,那么乖,他根本没有做错什么!
曹氏哭得不能自已,丁荣贵心如刀绞。
儿子死了,媳妇和孙子孙女沦为奴隶,归根结底都源自他的贪念,怨不得别人。
这个苦果,他咽不下也要咽,丁家已经完了,他就算死,也要护住自家三个侄子和侄女丁云裳活下去。
他与李力的仇怨,到此为止。
丁荣贵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斩钉截铁道:“不能再耽搁了,去京城,明日就出发。”
“夫人放心,到京后,我一定想办法将夙氏和两个孙子孙女寻回来,我也会想办法将嫣儿和她家人接到京城。”
夙氏是丁秉政的妻子,也是曹氏的儿媳妇,丁芷嫣是她的女儿。
曹氏本来伤心欲绝,却在听到儿媳和女儿的名字后,哭声戛然而止。
丁荣贵见到后,总算舒了一口气,转身让侄儿收拾行李,准备明日出发……
此时,远在京城的顾瑾已经到了樊府。
她和袁青黛还有丁云裳在丫鬟的指引下,来到了荷花园。
正值初夏,园子里的鲜花姹紫嫣红,争相斗艳。
“师父,它们好漂亮呀!”袁青黛小声说着。
丁云裳倒是发现了一丝异样:“师父,才初夏,这些花,好像开的有点早了。”
顾瑾点点头,表示同意。
师徒正说着话,郭鸾从游廊处姗姗而来……
袁青黛和丁云裳顿时拘谨起来,她们不由自主站到师父身后,悄悄打量走过来的那一些人。
郭鸾出身高贵,从小到大,出行时丫鬟婆子最低都有六人,自从嫁到樊府,房里更是有二十几人伺候。
今日她只邀请了那个叫顾瑾的小姑娘,为了显得热闹,她便将众奴仆全带上来了,走过来时,浩浩荡荡,气势非凡。
顾瑾瞅着后,暗自咋舌。
她收了二十五个徒弟,以为已经不少了,想不到人家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有二十几人……
就……
顾瑾的宗主服还没有做出来,她穿的还是洞虚派弟子的衣裳。
为了区别,丁云裳和袁青黛穿的是她们自己的衣裳。
郭鸾穿着一套浅烟色散花百褶裙,肩上披着淡蓝薄烟纱,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绾成如意髻,发髻间只插了一只如意簪,体态修长,眉眼如画。
顾瑾看到后,下意识想起南宫瑤。
龙骑军兵临城下,也不知道她在守城还是已经弃城逃亡,那日地震的震中心又在哪个州县……
这些消息,她暂时还没有打探到,看来得花些银子去专门售卖消息的鸽坊才行!
郭鸾笑吟吟站在三人面前。
顾瑾忙抱拳行礼:“民女见过夫人。”
站在她身后的袁青黛和丁云裳有样学样,照着师父的样子道了一声好。
郭鸾轻笑:“早听孔安提及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快,坐坐。”
“兰亭,快将我准备了见面礼拿上来。”
众人刚刚落座,那叫兰亭的丫鬟听到吩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只见她手中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中央放着一个首饰盒子,盒子看起来精致玲珑,瞅着就价值不菲。
前日接到拜帖,郭鸾在见到是夫君好友裴慎的救命恩人后,她心里便有了计较。
前几日南宫凌在眉县起事,前段时间裴邑和金州方世茂联合起兵攻打临江城,这两桩战事虽然远离京城,但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打过来了。
眼下,夫君受裴慎牵连,真要出什么事,朝廷根本无暇顾及,虽然说,自己府上也有护卫,但高手谁还嫌多呢?
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却能够在异鬼手中救出裴慎,与她交好,百利无一害。
所以,为了与她见面,郭鸾还特意推了两个应酬。
她拿起盒子,小心翼翼将它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只晶莹剔透的镯子出来。
“来,顾姑娘,快带带,看合不合适。”
郭鸾好热情,顾瑾望着她手中的玉镯,顿觉压力山大。
这事闹的。
她特意过来拜访,就是来送礼的。
想不到自己还来不及将礼物送出去,郭鸾倒先拿出一只玉镯。
这一波操作,属实让顾瑾没有料到。
她连忙推拒:“劳夫人费心,这看起来像是澜城的南方玉,真的太贵重了,民女不敢收。”
郭鸾嗔笑,装出生气的模样说道:“我与顾姑娘一见如故,不过一只镯子,快收下。”
“难道,这件礼物不合心意?”
顾瑾:“……!?”
真正的玻璃种玉镯,如此贵重,怎么会不合心意。
实在是樊訾枋帮她太多,她真的不好意思再收樊府的礼。
顾瑾推拒着,却次次被郭鸾又推了回来。
两人拉扯的过程,她提心吊胆,生怕盒子会打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