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在开始计时,最多我还有十年准备期。应对冰川期,最好的办法便是温室,只要能确保温度适宜,衣食住行都不需要担心。如此便要构建一座小城镇,这城镇必须能够自给自足,还要有各种工匠和艺人,想到这里,箫辉瞬间瘫软在梨木太师椅上。
也许,古人有办法度过这场浩劫,不然这书是怎么传下来的呢?于是,林熙煜强打精神,开始翻墙倒柜,搜索可用的线索。果不其然,在天类中又找到两本与大浩劫相关的古书,其一《缮亥经》讲述的是天地间一次大洪水之后,迎来了冰川期,但是人类的始祖通过躲藏在某一处世外桃源,逃出生天,继续繁衍的故事;而另一本则是《冰错图》,主要讲解的是冰川期的演化,什么冰出现时,预示着什么情况会发生等,主打的就是一本末日指南。
林熙煜思量再三,装起了这两本书,藏在袖中,理了理衣服,准备离开密档库。走至门口时,费言早已在此等候,说道:“提点大人,留步。按司里的规矩,任何人离开密档库都要搜身,以防密档外泄。”
林熙煜内心一紧,暗暗握了握拳,脑子飞速转动,想着如何成功逃脱。
“只不过。大人是第一次来,怎么好搜大人的身,这次属下就相信大人一次。”费言似笑非笑。
林熙煜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笑笑说道:“感谢费老照应,下次我一定守规矩,主动让费老检查。”说罢,露出两颗小虎牙,冲费言咧嘴笑了笑。
正当林熙煜一只脚迈出密档库时,费言又说:“库里每个月的最后一天会清点密档,到时应该是一本都不少吧。”说罢,又向房间深处走去。
林熙煜知道这是费老在点他,匆忙说了一句:“月底,感谢费老!”随后拔腿就往自己的公事房跑。
皇城司的左班公事房布局非常简单,只不过是几把椅子,一张公案;但机关却不少,为了防止外人入侵,这房内共设有三重机关,而在公案后屏风里还藏有秘道,秘道内有三种颜色的砖块,只需要沿着绿色砖块抵达中门,而后沿着红色砖块就可以抵达通往城外的暗门。
林熙煜刚一坐定,门外小吏便来通传:“报提点大人,上一至上五指挥五位大人在外求见。”
所谓上一至上午指挥说的便是林熙煜左班管辖下的五位亲从官,每位亲从官分别执掌六百余官兵,是林熙煜可调动的有生力量,如此重要的五人,自然不能不见。
“快请!”林熙煜把姿态拉低。
“属下等参见提点大人!”五位身形各异的指挥给林熙煜行礼。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今后你我同班为官,本官还要仰赖各位多多支持才是。”林熙煜客气的说道。
“提点大人抬爱,我等也知道现下提点大人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未来入阁拜相也是指日可见。今后凡大人所说,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一个看起来有点油腔滑调的指挥笑着说道。
“那不如大家先自报个家门,也好让本官熟识熟识。”林熙煜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如此我等就按顺序,顺便向提点大人介绍下我们左班的情况。”刚刚油腔滑调的指挥接话道。
“属下上一指挥使岳不同,专司京城情报事宜,凡京城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由我们上一指挥营负责。”原来油腔滑调的是专管京城刺探消息的岳不同。
“属下上二指挥使向不琨,专司京外情报事宜,凡京外各道、各州出现任何特殊情况,我们上二指挥营可以确保在三日内便将消息传至京城。”向不琨是一个精瘦精瘦的男子,林熙煜远远看着略略像个麻杆,如果换作箫辉的现代语言,那就是个“精神小伙”!
“属下上三指挥使田不哀,专司抓捕与审讯,凡被定罪人员,不论是谁,上三指挥营就是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把他抓回。而问事房也归属下管理”田不哀说道。与向不琨不同的是,田不哀身形健壮,也要高出许多,看似便像个凶神恶煞。
“属下上四指挥使三合四,专司宫禁宿卫,同时监管禁军与西郊大营的组织与情报;上四指挥营实际上就是军中的暗探,而这六百人根本不在皇城司附近办差,早就渗透到各个大营中了。”三合四说道。
“我是该称呼你三指挥使?还是这三合四是你的诨名?另外三指挥使难道是女将?”林熙煜诧异的问道。
“大人只叫她三儿就行了,我们都叫习惯了。别看她是女将,那打起仗来,可不输我们这些男子。”田不哀笑着接话道。
“属下上五指挥使梅貔弃,专司护卫皇城司职责。”梅貔弃倒是干脆。
“如今各位指挥使是各怀专长,依我看是栋梁之才,如今我刚刚到任,这许多事还仰仗各位了。”林熙煜站起身,给各位指挥使行了个礼。
这见面就结束了,但真正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帷幕。
眼见五位指挥使各自离开,林熙煜正准备拿出从密档库顺出来的两本古书好好研究研究末世生存之道。只见岳不同悄悄又折返,单独面见林熙煜。
“大人。”只见岳不同鬼鬼祟祟,满脸堆笑的望着林熙煜。
“岳指挥使有事吗?”林熙煜问道。
“属下有一小事,想请示林大人。”岳不同一脸奸笑。
“但说无妨。”林熙煜想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鲁国公牵扯逆党案,虽没定什么大罪,但皇上圈禁了国公全家,而今国公的嫡女墨婉枝陛下原是要指给郡主娘娘的大公子石景堂的,现下属下没了主意,若按规制,这嫡女怕也没法再出国公府,而这又牵扯郡主娘娘的嫡子。属下不敢自专,特来请示。”岳不同笑的更“淫荡”了些。
林熙煜听完,头都大了,郡主娘娘家的确有一位大公子,是海哥儿的嫡亲哥哥,但他从未见过,也未听郡主娘娘提起过。这又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墨婉枝。。。淡定!淡定!林熙煜思索了一番,说道:“陛下可有收回圣旨?”
“陛下不曾收回。”岳不同答道。
“郡主娘娘可有悔婚?”林熙煜又问。
“未曾听说!”
“陛下既未收回圣旨,郡主又未退婚。那么这指婚自然还作数!”林熙煜判断道。
“既然如此,那鲁国公日日都请求面见上官,面陈嫡女之事,属下看,大人您是不是。。。”岳不同是在这里等着,等着让林熙煜去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
“既如此,看你也颇为头疼,本官走一趟就是。”林熙煜爽快的答应了。究其原因毕竟是国公,见面三分情,往后万一用到呢!
于是岳不同备了马车,叫了一卫的人马,跟着林熙煜浩浩荡荡奔赴鲁国公府。
敕建鲁国公府,当年也是开国八大辅臣之一,军功卓著,是一代帅才!只是仁宗皇帝忌惮武官,鲁国公早早卸了兵权,做个闲散世家,躲个清闲。只可惜自家侄子不争气,跟叛党多有勾结,导致连坐,如今被困在鲁国公府。陛下仁爱,只是下旨圈禁,一应供应照旧。
此时鲁国公府四周都被上三指挥营的兄弟们围了个水泄不通。看门的押司看到岳不同来了,特意远迎道:“不知指挥使大人驾到,小的有失远迎,今儿个是听曲儿还是喝茶?”
“什么听曲喝茶!你在说什么!没看到提点大人吗?还不请安?”岳不同忙封住那押司的口。
“小的不知上官大人驾到,小的刚刚都是满嘴胡吣,做不得数,请上官大人海涵!”那押司赶忙跪下磕头。
真得说傅崧大人调教有方,这皇城司的人就是守规矩。林熙煜也不愿多去计较,便开口说道:“听闻鲁国公爷要见本官,本官特地来见,快去通传!”
“诺!”押司答道,立即往府里跑去。
林熙煜随即进了鲁国公府,到底是陛下亲赐,气派无比,有江南来的水景、北边来的假山、门窗都是吉祥样式,雕梁画栋,廊子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做的支撑,油润润的。
这鲁国公府的正堂更是气派,正中挂着陛下亲笔所书:肱骨之臣;正桌上供着陛下恩赐的丹书铁券。
林熙煜正看得入迷,小厮报道:“钦命上柱国、鲁国公墨桁。”林熙煜忙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十分苍老的老者,满脸花白的胡子,岁月如刻刀般镌刻进了皱纹里,穿着普通的蓝布褂子,边角处似乎还有些磨损,看着大小,不太合体。只见鲁国公颤颤巍巍的走到林熙煜面前,还没等林熙煜问安,噗通一声跪倒在林熙煜脚下,哭丧着说道:“大人,求大人开恩。千错万错都是老夫的错,所有的罪责老夫一人承担,还望大人看在老夫偶有薄功的面子上,放过老夫一家人吧。贬为庶民,一辈子劳作都可,只求大人上达天听,求陛下放过老夫家人,老夫在这里给您磕头啦!”说罢,鲁国公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再不肯起身。
林熙煜也被吓了一跳,但马上镇定了下来。缓缓将鲁国公扶起,请他上坐。待国公坐定,林熙煜转身面向国公正正经经的行了一个礼,说道:“钦命盛京道监察御史领左班提点皇城司林熙煜见过鲁国公!”
鲁国公立马站起来,扶住林熙煜,惴惴的说道:“老夫哪敢当大人这一拜,如今老夫。。。如今。。。”还未说完,鲁国公便又哭泣起来。
林熙煜搀扶鲁国公坐定,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岳不同。岳不同立即会意,退出堂外。
少顷,府里的丫鬟婆子便端了点心和水果上来,同时还给鲁国公带了一身崭新的大氅,披在国公身上。林熙煜眼瞧着国公看这些点心的表情,就知道定然是没吃好的。于是便率先开口道:“陛下恩旨,鲁国公一家圈禁在府,但一应供应照旧。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本官就在这鲁国公府与国公爷一同用膳,速传厨房备膳。请国公爷一家饭堂用膳。”
鲁国公见状,明白了林熙煜的用意,忙用眼神表达着感激。
“制膳尚需些时辰,国公爷有什么想说的,都说与我听,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林熙煜靠近鲁国公轻轻说道。
见林熙煜屏退了左右,鲁国公这才小声说道:“请上官代老夫禀明陛下,老夫没有谋反,那侄子也不过是我远房的亲戚,借了老夫的势,可老夫一无所知啊!如今老夫全家一十八口被圈禁在这府里,其他人都还好说,我那幼女婉枝,陛下定的今年初秋就要与郡主家的嫡子成婚,如今什么都没有备下,也不知陛下的圣意,可总是这么拖着,拖到哪天是个头啊。老夫就这么一个嫡女,老夫希望能活着看到。。。看到她出嫁啊。。。”说到这里,鲁国公老泪纵横。
“此事,我放在心上了,便是去跪玉阶,我也是不怕的,定会给国公爷讨个说法回来。”林熙煜斩钉截铁的说道。
“老夫给大人跪下磕头了,千恩万谢!”鲁国公又要下跪,被林熙煜一把揽住。
“老夫还有一事,请大人代为禀告。”鲁国公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
“请大人将此物交给陛下,告诉陛下,提防太后!”鲁国公将锦盒交给林熙煜,这是一个很小的四方锦盒,上面有一个被蜡封的印记,看起来,没被打开过。林熙煜回道:“国公爷放心,这事我记下了。”
“传膳!”随着鲁国公府小厮一声高呼,午宴便要开始了。
到底是国公府,虽落魄了,但规矩还是规矩,先是国公、林熙煜、国公夫人、嫡子、嫡二子、三子、四子及各自的正室大娘子坐在主桌;而后庶长子、二子携大娘子和几个孙子、孙女坐在次桌;现下未出阁的幼女墨婉枝则在堂外小桌用膳。林熙煜四周看了看,对着国公说道:“如今,是国公爷的家宴,我本是外人,这饭都是我讨来的,怎能让国公爷的家人在外面小桌用膳,合该一同来吃,若国公觉得不妥,让我去外面小桌罢了。”
“老夫怕大人不便,若大人不嫌弃,那也让小女来给大人问个安。婉枝,你来给林大人问安。”鲁国公说着朝门外喊了一句。
丫鬟掀开帘子,一袭白衣,没有复杂的钗环,只一个翡翠的珠钗,但位置非常准确,来人正是墨婉枝,面容白皙,与墨字完全不沾边,真可谓婉枝一袅楚宫腰。林熙煜正在端详,突然间墨婉枝手上的碧玉手串提醒了他,难道他梦里的那位女子就是她?墨婉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