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文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罗大娘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走了！
陈美芳出声安慰：“小温，不用担心，你大姐夫看着呢！打不起来的。他们该骂！不骂痛快了，你大娘今晚都要睡不着了。”
“烨子，你和小温在这歇歇，阿姐先做饭去了哈！”
陈烨拉着温文文坐在椅子上，然后蹲在温文文面前，看着她恍惚的模样，捧着她的小脸：“今天发生这么多事，累着了？”
“唉，是心累！”温文文嘟嘟嘴，下巴贴在陈烨手上，又一下一下地点着。
过了一会，温文文越想越觉得怒火中烧：“今天真晦气！”
“这就是个神经病！” 她皱着眉，带着气性重重地说道。
陈烨抹平温文文皱着的眉毛，又亲了亲：“文文，别生气，为这种疯子，不值得！”
“她会付出代价的！”陈烨声音很轻，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自个都不在意的名声，那算的了什么？存了坏心的人，总该为此付出点代价。】
……
夜晚，零星的几颗星挂在天上。
一间昏暗的房间里，万桂花蜷着身子躺在湿冷的地上。小小的窗子传来细碎的敲打声。
来人像是着急了，敲打声又急切了几分。
万桂花慢慢撑起身子，拖着半条腿来到窗子旁。
“干什么？”黑洞的眼睛没有半分情感看着来人。
“桂花，你饿了吧？”万家四闺女万菜花掏出用外衣包着的蒸红薯，通过窗子递过去。
万桂花一下子接过，狼吞虎咽的啃着。又伸着手，定定地看着眼前人：“还有吗？”
万菜花顿了顿，吞了吞口水：“没，没了，我只有这一个。”
显然万桂花也应当清楚的，万菜花将这唯一个红薯偷偷藏起给了她，自己晚上就只能喝半碗水的菜汤了。
万菜花这才看清万桂花一边脸高高肿起，额头带着未消的血迹，肩胛处都是溢着血的擦伤。
她一下子涌出眼泪：“桂花，你，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错事来？”
万桂花眼神一瞬间变得凶狠，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错！”
“本来不会有错的，烨子哥会救我的。”
为什么不救她呢？只要他娶了她，她一定好好地伺候他，什么都听他的，再没有比她更勤劳贤惠的媳妇了！
任谁也不会想到，陈烨跟万桂花唯一的交集，就只是他说了一句：“我不带欺负别人的坏小孩玩！”
当年，一个坏小孩在欺负殴打着包括万桂花在内的几个瘦小的孩子。
看到陈烨为首的一群人，坏小孩蹭着过去想和他们一起玩。
小陈烨说了一句：“我不带欺负别人的坏小孩玩！”
坏小孩咬咬牙，再也没有欺负他们几个，追着求着要加入他们。
万桂花听到了，他们都喊他“烨子哥”。
于是她自己也跟着喊，悄悄喊了好多年！
“我想明白了，烨子哥这么好的人，一定是有那烂心肝的人拦着，不让他救我！”
“都是因为她，她真该去死呀！”万桂花的声音幽幽。
万菜花被这话吓着了，她白着脸：“桂花，你，你在说什么呀？”
她含着泪：“桂花，你就不要再闹了，你跟铁叔好好过日子吧。”
万桂花笑出声：“那个哑巴老男人呀？”
忽而声音又尖利起来：“他也配？他怎么跟我的烨子哥比！”
“那个什么烨子哥，他跟咱就不是一路人！桂花，你不要再想着他了。铁叔干活很厉害的，他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会对你好的。”万菜花苦口婆心道。
万桂花垂着眼皮，盯着万菜花，语调奇怪：“错了，他是想对你好，呵呵呵！哦，我知道，你也嫌弃那老男人，所以你要跟我换了亲事。”
“你要到那山里头给人当媳妇，没准啊，还能有好几个男人呢，够你快活的，哈哈哈哈！”
……
本来是只在竹甘大队里闲茶饭后的谈资，也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十里八村都知道了。
这下子，富有“集体荣誉感”的竹甘大队众人可坐不住了，万柱子家被架在了火堆上。
他们怒气冲冲，特别是那些家里头，大姑娘还等着出嫁的人家，那真的是攥紧了拳头。
“竹甘大队的名声都让这颗老鼠屎给败坏了！”
“我看是想男人想疯了，看着就攀上去。”
“我听说是全身都脱光光了，我的天诶，就为了逮着谁就赖谁身上去呢！”
“我看嘛，保准是被糟蹋了，怕着是嫁不出去，就得找那个背锅的。”
“咦，我癞子也是有讲究的，保不齐得了那脏病，我不嫌命长的！”
“哟，还有那脏病呢？那谁说的准呢!”
“呸！”
后来，大伙又听说，铁家没退亲，不过要换人，点了名只要那万家的四丫头。
这一天，闻着风声的上头人撞开了万柱子家的门。不知道从哪来的一群人高举着手，闹着哄着喊着：“抓破鞋喽！”
周围的邻居听着声音出门，都被这阵仗吓到了，忙又紧紧地关上门，退回屋里头去。
大队长和万会计匆匆赶来，被激愤的人群撂到一边。
“破鞋在哪？”
万柱子颤抖着手给他们指路，于是他们进屋将万桂花架着押了出来。
万桂花被抓着按着剃了阴阳头，戴上写着“破鞋”二字的高帽，胸前系上了两只剪碎的鞋子。
他们喊着大喇叭，敲着铜锣，念着老一套的罪行书，押着万桂花在村子里游行。
竹甘大队还是第二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上一次，还是来了人批斗大地主关家。
村子里的人探着头，夹道看着。
平日里骂的最凶的大娘婶子们，这会子却是安静了下来，没有攻击和谩骂。
有小孩的人家，远远看着队伍过来，就将那闹腾着的小孩生拉硬拽进了家门，不让出去看这热闹。
也有被喊着的口号煽动起情绪的人，特别是年轻的汉子们，高举着手，声音激昂，随着队伍移动。
他们往万柱子家大门泼着粪水，往万桂花身上扔着烂菜叶子、泥土块。
温文文出来，看着这疯狂而混乱的一面，心惊肉跳，不自觉地紧紧抓着身旁陈烨的手臂。
队伍中，本是低着头，神情麻木的万桂花忽然精准地望向温文文，眼神阴鸷，缓缓勾起一抹笑。
陈烨蹙着眉，将温文文挡在身后，望着人的脸色冰冷。
“阿烨，我们走吧！”温文文在后面拉了拉陈烨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