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路远。
定远县距离京城有千里之遥,就算骑马也要十天才能赶到。
临走前,陈离还要做些准备。
她先去衙门口用五两银子贿赂了小吏将自己的户籍文书调了出来,然后去东市花了二十五两租了辆马车,又找到准备前往京城的货商,给了货老大五十两才勉勉强强的答应带上她,并保护她的安全。
奸商!
陈离从东市出来,她便把自己明日出发的消息告诉了李大夫。
在定远县她认识的熟人并不多。
当然,她是想明日李大夫能送送自己,不然自己一个人悄咪咪的走了,多孤独。
下午她又去了一趟钱府,在钱巧儿那里顺走一些糕点这才回到家美美的睡上一觉。
轰隆!
半夜忽然响起惊雷。
陈离起床给自己倒了碗水,窗外狂风呼啸,大雨说下就下。
夏日的燥热一点点消去。
看来还要多准备几件长衫才行,陈离再次忙碌了起来。
县城口。
拱桥下水位渐涨。
本以为今日下着大雨不会有人相送,却见桥头站满了人。
有李大夫,有医馆的伙计,有王奶奶,还有钱巧儿,以及一些找她看过病的患者……
陈离感觉眼睛有些湿润。
“李叔,怎么这么多人,都是来送我的吗?”
“是啊,你在我们这救了这么多人,他亲都是自发来送你的。”李冉伟也红了眼眶。
闻言,陈离强忍着泪水向众人一一告别。
“陈大夫,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医,我想成为一代名医。”当日给陈离点油灯伙计,今日已经成为了李大夫的入室弟子。
“加油,我相信你。”
陈离回以微笑。
“陈大夫,一路保重!”
“陈大夫,一路保重!”
“陈大夫,一路平安!”
“……”
人群响起并不整齐的恭送声,但陈离依旧能感受到她们的心意,她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个躬。
“大家也保重。”
钱巧儿提着一个食盒上前。
陈离笑了。
“知道你喜欢吃糖酥,这是我命人连夜做的,够你吃一阵子的。”
“多……”
陈离谢字还没说出口,货老大忽然走了过来。
“小姐?”
见他看向钱巧儿,陈离瞪大了眼睛。
“这该不会是你家的商队吧?”
“钱六?”
钱巧儿意外的看向货老大。
陈离心如刀绞,五十两就这么没了,早知道直接找钱巧儿就好了。
再次跟众人挥手告别。
陈离坐上了马车。
城墙上,玄衣男子躲在雨幕后,静静注视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雨越下越大。
马车内,陈离吃着糖酥哼着歌斜靠在坐塌上,翻过一页医书,抿上一口花茶,悠哉悠哉……
时间缓缓溜走。
山路颠簸。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砰~”
掀开帘子,陈离探出脑袋,映入眼帘的就是山下激流勇进的洪水,让她隐隐感到不安,此时货老大顶着暴雨从旁边经过,陈离连忙问道:“货老大,什么情况?”
“陈大夫,前方路塌,我们得往回走。”
队伍调头需要时间。
陈离除了等待没有其他办法。
“山洪!!山洪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紧接着前方便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地面都在颤动,马匹不安的嘶鸣。
“大家快跑!”
闻言,陈离脸色骤变,迅速跳下马车,迎面一阵狂风吹来,差点把她吹倒。
“快往山上跑!”
货老大大声提醒。
众人一拥而散。
拼了命的往山上跑。
陈离也不例外,只是她终究比不上那些壮硕的男子,没办法,她埋头拼命的跑……
等陈离回过神来,周围早已空无一人,叫喊声全都消失。
糟糕,跑过头了!
此刻陈离累得不行,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万一真跟货老大走散了,那她可就危险了。
山上的雨水密集的像子弹一样,打在她身上生疼,视线也收到很大的阻碍。
不知跑了多久。
她感觉自己实在是太累了。
……
时光荏苒。
三年后。
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驶入了繁华的京城,马车侧的帘子被缓缓拨开,一个扎着两个蒙古包的小脑袋车内探了出来。
翠柳兴奋叫道:“师傅,京城好多人啊!”
“不要把头伸出去,很危险。”
车内传来女子的轻斥。
翠柳闻言,听话的把脑袋缩了回去。翠柳抬头,见女子嘴边还有糖酥留下的糖渣,笑嘻嘻的捧过一杯花茶递给女子。
女子接过花茶小酌一口,还是再次提醒道:“柳儿,马上就到六仁堂了,你可不要再乱跑了。上次你乱跑我找了你三个月,要不是我把你从人牙子那里救出来,你现在都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
“晓得了,师傅。”翠柳乖巧的低下头。
见她应下,陈离再次拿起医书。
三年前陈离昏迷在山里,被一名猎户所救,就是翠柳她爹,当初那场山洪让她病的不轻,半个月都无法下床。翠柳她爹用土方法将她救活,为了报答他们,陈离决定传授十一岁的翠柳医术,山中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中药,翠柳学的很快。
可惜有些人就是命运多舛。
一天陈离带着翠柳进山寻药期间,翠柳的家里闯进来一只黑熊,黑熊极其残暴,一掌救拍掉翠柳的母亲半条命,其父亲更是直接死在了黑熊之口,等陈离带着翠柳赶回来的时候,就只看见翠柳母亲奄奄一息,那种伤势,就算是她也无力回天。
后来她才得知,黑熊的报复心极强,那只黑熊就是找翠柳的父亲报仇。
翠柳直接成了孤儿。
之后陈离便将她带在了身边,两人相依为命一路漂泊,一边行医救人一边积攒银子。
花了三年的时间,她们终于来到了京城。
“两位姑娘,六仁堂到了。”马夫的声音响起。
陈离回神,下车付了银子,带着翠柳进入了六仁堂。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绵延百米的药柜架,忙碌的伙计在云梯上爬上爬下在药柜中取出各种药材,空气中夹杂着各种中药材的气味。
“这里好大啊!”翠柳发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