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深渊,今夜之浅谈。
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可成。
伐魏大计,正在这方看似不够宽敞的御书房之中,逐渐慢慢的被定性。
楚风对王寅寄去厚望,微笑道:“只要搞定你的那位师兄,魏国的死期也许就到了。”
楚韩若彻底联手,百万魏武卒注定会成为尸山跟血海。
王寅旋即拱手答道:“臣尽力而为,但愿师兄能够将眼光看向长远。”
聊完伐魏的事宜后,时间也确实不早了。
楚风便拿起案牍上的一封信,他默默的说。
“梁世泽死得确实有些可惜,和珅你跟蔡京明天就替朕亲自跑一趟吧。”
随后便话锋一转,“另外,即刻书信去往淮西,让安禄山依法依规治理抓住的那两个偷马贼。”
来俊臣见此,立即劝说起来。
“陛下,如果真按法规来办,恐怕会有人不服气,相信和珅与蔡京也无法去跟梁大人交代。”
他陡然继续说道:“此事经过,我等已经大致知晓,依臣之见,应当将两个贼子当众诛杀,以儆效尤。”
“如此一来,方可安抚悲伤逆流之现象,避免朝廷局势动荡不安。”
作为刑部尚书,他居然开口劝楚风不要按法规办事。
眼看陛下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严嵩随即附和道。
“启禀陛下,这个案子比较复杂应当区别对待,此次偷马贼倘若不杀,则必定无法平息百官们的怒火。”
一时间,除去王寅之外,其余人竟都相继跪伏了下来。
他们作为梁先觉的同僚,这次要是不帮着说话,以后还有何脸面同朝相见?
对方死的可是儿子,且还是唯一的独子!
这种情况下不对偷马贼进行最为严厉的惩处,明日早朝的局面可想而知。
楚风闻言,顿时揉了揉脸颊,他感觉很累。
旋即便挥手道:“诸位先回去吧,朕等天亮。”
有些事情的决定很好做,有些却很难。
法理秩序的建成非一日之功,这是朝廷花了海量心血才达到的成就。
按信上所表述的现实情况而言,真以杀人罪论处,未免就太过了。
因为荒北兄弟并不清楚他们偷马以后,会造成梁世泽的不治身亡。
从主观上来看,两人其实并无杀人的意愿,这一点得承认。
既然如此,那么以杀人来定罪,就明显不妥。
问题是出在,这次死的并非是普通人,乃御史中丞的公子!
况且这档子事,又恰恰发生于世家子弟全面入伍的风口浪尖。
楚风很是头疼,法理之外还有情理存在。
此刻数位尚书大人的态度亦可看出,真要按照偷盗罪判刑,中枢怕是要地震。
听见楚风让大家先回去,众人遂起身拜别。
反正该说的都说完,相信陛下最后会拿出一个稳妥的决定来。
等到所有人都走后,楚风对着黑暗处发出了询问。
“影一,你说朕该如何去做,才好呢?”
暗中有气息一阵翻滚,黑袍人快速走出角落。
“陛下无需烦恼,大人们刚才所言,已经代表满朝文武的态度。”
态度啊,从来都很重要,不容忽视。
翌日,清晨。
满朝文武心思各异的走在游龙道之上,相互间的话语仿佛都少了许多。
楚风早早的便在宽阔处等待着,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第二次比臣子们来得迅速。
平时可都是群臣恭候着,等着他到来呢。
为了两个偷马贼子,他竟然一夜无眠。
这听起来很夸张,但又很正常。
谁要觉得这是普普通通的案件,那便大错跟特错。
时辰已至,小太监遂开始扯着尖锐的嗓子高喊。
“上朝!”
百官瞬间叩首,齐声跪拜。
楚风于是拂了拂袖子,轻声道:“平身。”
人群中一位熟悉的黑影,悄然走出队列。
他再度跪拜,他再度磕头,他瞬间痛哭。
“求陛下,为老臣小儿做主。”
昨个夜里,整个白玉京有两人是无眠状。
一位是楚风这位少年君王,还有一位便是眼前的梁先觉了。
百官见此,全都默不作声。
他们面色凝重的静静聆听,因为还未到大家发力的时候。
尚书们已经全部通过气,谁要敢谏言让陛下对贼子法外开恩,那这朝殿之上必然要死上几个!!
在这个问题上,大家的阵线必须做到无与伦比的统一才行。
今日若不为梁先觉摇旗呐喊,他日祸临己身时,也必然会迎来冷眼旁观。
道理很简单,并不复杂。
楚风眯眼看向将地板都给磕裂了的御史中丞,他的嘴角不由得掠过一抹苦涩。
旋即便开口道:“中丞之悲痛心情,朕深有感触。”
“来俊臣何在!”
这种时候,刑部尚书又怎会不在呢。
“按大楚律法,偷军马该如何定罪?”
来俊臣顿时拱手回道:“大楚境内偷窃倒卖军马者,其罪行滔天,按律当半生关押。”
话音刚落,徐明亮这位刑部侍郎便紧随其后的走出队列。
“启禀陛下,此案不可以平常的倒卖军马罪论,因为涉及到了人命关天!”
“根据我家那臭小子传回来的信上所说,梁世泽四人为民除害进山剿匪,经历过一场浓烈的血拼后,五十余名匪寇尽皆伏法!”
“可是当他们下山归来,却发现先前拴马的地方,所有马匹竟都被贼子盗走。”
徐明亮眼中带着杀意,他怒声道:“这也就导致了,原本能够一个时辰左右赶到淮西的路程,却足足要花上双倍甚至三倍的时间!”
徐梁两家乃三代世交,自己曾经又是作为精通刑法的侍郎,今天怎可会让贼子安然无恙!
半生关押,岂能尽如人意。
他哪怕赌上这顶被削了的乌纱帽,也定要让荒北兄弟死罪难逃。
有了徐明亮的带头,各方瞬间异动。
“徐大人所言在理,杀人有直接也有间接,偷马贼无疑是间接的杀人凶手,没有偷马一事,以梁世泽当时所受的伤势,等赶到淮西后完全可以进行治疗!”
“微臣附议,从古至今皆为杀人偿命,此事又何来偷窃罪一说!!”
“厮杀匪寇为民除害,没有死在战斗中,却死在归城的路途,小家伙可谓死不瞑目。”
“如果臣是说假如,这都不定死罪,则臣现在便请求卸甲归田,望圣上批准!”
一个个平时看着老成持重精明的大臣们,此时全都站在了那道跪伏的身影背后。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怒吼,“老梁,你哭个屁,哭有什么用。”
“大不了,咱都不当这份官了!”
“我就不相信,两个杀人凶手还能翻天!”
梁先觉闻言,竟哭得愈发大声,眼泪根本止不住流落。
他跪着说:“本官,先谢过诸位大人..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