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这位纵横家,王寅很中意。
此人的回答很走心,已经突显出品行上面的端庄,做人狂一点没有关系,但不可缺失掉该有的仁义素养。
因为可,所以可,是可拜相得意思!
如果秦国孤傲不识大才,就请来楚国吧,这不失为一种期待。
去做那些和自身才学相匹配的事情才叫责任,也是读书人活在世上唯一的价值。
学了纵横之道,便理应纵横九州,而非死于秦国的埋没。
纵横者,不该拘于一国之中!
楚风是惜才的,尤其是这种当世大才。
可他没有立即回应王寅,毕竟挖秦国墙角这种事得要慢慢来。
再说如今的大楚相位已定,难有空缺。
王寅即便想让贤,楚风也是不允许的。
尽管严嵩年事已高,但老家伙乃扶龙功臣。
楚风很念旧,一直都是。
各国使臣们来的好慢,走的却好快。
能勾起君王兴趣之人,便只有一个而已。
张绍没有立即出城去,他在城内找了一间小酒馆铺子,然后点下一壶只大楚才特有的绿蚁酒,随后就着半碟花生米开始浊饮起来。
酒馆门口的街道上,有几位陌生的面孔早已经蛰伏于四周。
“看先生打扮,似乎并非我大楚之人吧?”
只见酒馆的老板,手里突然端着一碗肉骨菜,径直走了过来。
张绍先是看着碗里的肉,疯狂吞咽口水。
旋即再看向老板,神情微怔的点了点头后,便端起酒杯道:“我出门匆忙带的钱少,今天可加不了菜。”
老板闻言,顿时大笑起来。
“哈哈哈,无妨。”
“这菜就是送先生的,也不值几个钱儿。”
这年头肉都不值钱的话,那还有什么东西是值钱的呢。
思考片刻过后,张绍还是坚决的摇头谢绝。
狂人有原则,不会无缘无故的接受好意,尤其是普通老百姓的赠予。
可是菜都端了过来,还端上了台桌,又怎能再拿回去。
老板以为,这书生气息特别浓郁的异国人,应该是在害怕。
九州太大,每个国家的风俗又不一样。
可有一样东西是流动跟贯通的,那便是宰客行径。
观之各国大小商贩,宰起异国人来大都尤为下狠手。
常人一不小心就会吃亏上当,甚至还逃脱不得。
介于这种情况,酒馆老板眼珠子一转便率先夹起半坨肉,随即放入进自己的嘴里。
他边咀嚼边囫囵道:“好了,肉是我先吃的,先生不用感到担心。”
呃!
说实话,张绍还真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事情。
圣人有云,善意可以拒绝,但善意不可循环拒绝。
如此这般,张绍便再也无法推辞下去,否则就是罪过。
你以为,他不饿?
娘的西皮,花生米又哪里能填饱肚子!!
名动九州的纵横家当即便伸出了筷子,甚至到最后更是直接上起手来。
形象很重要,如果与填饱肚子相比,就显得有些不值一提。
“先生,肉香吗?”
张绍头也不抬的回道:“香..真的香麻了。”
香麻了是有多香,老板也不是太明白。
因为读书人的词汇,总是古古怪怪。
但对方赞美的话语,他已经接收到。
然后亲自替张绍将杯中酒倒满,“多谢先生夸赞,你其实可以慢点吃,不够的话后面还有很多。”
张绍闻言,不言不语!!
一份便足够,开门做生意都不容易。
哪怕是在秦国,肉食都很贵重。
趁着对方大快朵颐之际,老板选择了再次开口。
他说:“我虽然不知道先生是哪国之人,但可以肯定先生一定读过很多的书。”
话语中不免透着些许钦佩,这是一个读书人到哪都会被尊敬的温暖故事。
老板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紧接着继续询问道:“所以先生啊,待你回到自己的国家以后,能不能替我们楚皇说说好话。”
“陛下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执意供奉亡灵大人是有原因的。”
张绍慕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连咀嚼的声音都变得很小很小了。
原来,这便是老板送食之目的。
他开始擦干净嘴唇边上的油光,遂一字一句的说。
“天之道,损有余而不足,所谓鸟飞不留痕,鱼游不留影,一脉相通万物才无碍,国与国之间也应如此,尤其不要留下恶意和讨厌的影响。”
“魔便是魔,供奉魔鬼便是与整个九州的生灵为敌,这样恶劣的影响,你真觉得他的苦衷值得吗?”
话很重,难听懂。
至少酒馆老板就体会不到这其中的深意,但他始终明白,张绍应该是在指责自家陛下。
“先生能听听我的解释么。”
看见张绍没有反对,老板便开口道:“我也是听其他人聊天说的,大家都在说那天逐鹿战场的厮杀太惨烈。”
“百万巨众的死生大混战,鲜血侵染入地面厚三尺三分,各种残肢断臂,心肝肠子都在遍地流。”
“先生大概是知道的,燕国欺负我们太甚,所以灭国战争大楚一定不能输!”
老板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使得自己强行稳定住心神。
“战争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那位亡灵大人听见楚之绝望呼唤,而后毅然出手帮助将士们扭转至胜乾坤。”
你听,声音有些嘶哑,带着落寞和后怕。
“若不是亡灵大人,楚国或许就要彻底战败了。”
“先生,我因为读书不太多,所以敢问先生一句,有的时候为仙或为魔,真就那么重要吗?”
天若弃我,又为何要一直信奉这天呢。
信天由人,楚人难道一开始就在走不归路吗?
不是的,从来都不是。
读书少没关系,最重要得真诚。
张绍瞬间起身,环顾四周之后莫名道:“你店里的生意,看起来不算太好。”
“这样,我便出个主意,你可以在门口挂张多余的牌子。”
“上面就写八个字,张绍吃过,觉得很香。”
张绍是谁,老板当然不认识。
读书人出的主意大抵不会很糟糕,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后来,人究竟有没有答应酒馆老板的请求,谁也不清楚。
他真的走了,走得确实很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