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妙忽然想起要给孟极的人兑换石油。
正准备再出去,又想起约好的时间是明天晚上,这才转身回来。
“我最近一定是忙昏头了。”
旁边的春花秋月相视而笑。
“叶姑娘,这是要去哪?”
叶妙习惯性的刚想张口说要去油田那边,猛的想起这两丫鬟是耶律图的人,又忍住了。
“你们看,今晚月色真美。我们一起赏月。”
营帐的窗外,月色如洗,明亮皎洁。
“是的哎,今晚夜色是真的很美。”两个丫鬟也向帐外的天空看去。
这个叶姑娘还是挺有趣的,居然会邀请奴婢和她一起赏月。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春花秋月本是突厥穷苦牧民的孩子,幸得机会进了突厥宫,干活是经常的事,赏月还是头一回。而且自从跟了这个叶姑娘,活计好像也没以前那么多了。她喜欢自己吃饭,不爱她们俩伺候,甚至洗澡更衣都自己来。连同自己的贴身襦衣也拒绝她们洗。即便这样,活少了,例钱从没有苛刻过她们不说,还经常补贴她们。平常有啥好吃的,都会邀请她们姐俩儿一起品尝。
这次赛马会后,还赏了她们每人十两银子。
这个数量的赏银着实让宫里的其他姐妹羡慕。
前段时间,春花母亲家的母羊生病,也是叶妙知道后第一时间帮她们家请的大夫,治好了母羊不说,还帮他们家重新买了五头产奶的羊做生计。把春花感动得不得了。
而秋月上次因为吃了不干净的食物,闹肚子不舒服,也是叶妙用自己的药粉给救的急。秋月做事比春花毛躁,叶妙很少斥责。
在这些事情上面,叶妙其实做得很不错,她们心里面也清楚。
所以在耶律图要求她们俩在监视叶妙这件事情上,大部分时间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甚至包括今天叶妙和教头去校场这件事,她们虽然觉得有点哪里不对劲,又没发现别的异常,也懒得去跟耶律图说。
和孟极兑换的时间在明天晚上。
叶妙决定在耶律图没有发现兵器库被盗前好好睡一觉。
一夜无梦,但睡得并不安稳。
她老是反反复复做一些奇怪的梦。
她梦到自己和顾宁安在魔鬼坡厮杀,他们相互给了对方一刀,全是鲜血淋淋。
又梦到漫天的沙尘暴席卷了整个突厥,梦里面全是天崩地裂,飞沙整时的情景。但自己却分毫无伤。仿佛仿佛生活在同一空间的不同维度。
正当她在梦里看着这些分崩离析,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走到了她身边。
她分明的知道她是顾宁安的师父。
那个很可能和她一样是二十一世纪灵魂的人,和她一样穿越到这里。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她想问这个身着道袍的女人。
她的面容模糊,但身形秀丽挺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肯定,他就是顾宁安的师父。就是那个道姑。不过对于她的问题,对方并没有回答,而是沉默片刻。
这片刻,在这个梦里仿佛比她待的这一年多还要长。
不,如果加上她在校场待的大半年,还有在突厥的时间,算起来自己应该待了不止一年多了。她在梦外常常记混这里的时间,何况在梦里。
“你是道士?”
模糊的身影中似乎能看到她在微微一笑。
“不是。我是数学工程师,这样扎头发方便。”对方的回答简洁直接。
寥寥几句似乎解答了叶妙的一些疑问,
“那一键三连的符,是给我的吗?”梦里的黄沙漫天遍野,他们两人好像是站在黄沙风暴中心的眼。丝毫不受到任何影响。
“我知道你会好好使用他们的。”
“你这么肯定?”
“你别忘了。我是数学工程师。当然啦。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为什么?”叶妙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明白。
“没有什么为什么?你应该见过顾宁安不止一次。”
“是的,我在西凉的时候,见他比较多,不仅见过他,还叫救过他。这次赛马也见到了他。”叶妙老老实实说道。
对方似乎眉头一挑,摇了摇头。
叶妙继续追问,“那你现在和我一样吗?”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否和你一样穿越在这同样的时空里?”对方竟然笑了起来。
“对,我发现自己来这里久了,竟然已经逐渐带上了突厥人的口音,说话也不清楚。”叶妙对自己有些吐槽,对方的普通话让她仿佛回到穿越前的世界里。
“也可以说在,也可以说不在。”她自己又补充到,
“我听不懂,那我去哪里可以找到你?”
“我们现在不就正在见面吗?”
叶妙一听觉得哪里不对,眼见两人身边的风暴更剧,“这是梦里吗?我几乎分不清了。”
“你要我为你做什么?”数学工程师的逻辑能力还是极强的,几句话就把叶妙带回重心。
“对啊,你可以给我那一键三连的符,不,那是工程图纸和地脉图纸标。就好像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一样。那也肯定知道帮我回去。”
“回去?你想回到哪里去?”
“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去。”
“你以为你回去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又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这里没有网络,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电冰箱,没有。。。。。。我牵挂的人。。。。。。。”越说道后面,叶妙似乎也觉得有点心虚,她原来的世界本身就没有牵挂的人,一个留守儿童长大成人已经不容易,牵挂的人老去,走了,没有牵挂。那些网络,电脑,电器即便没有,好像也没有到非要不可的地步,回去了,也得打工,朝九晚五,万一被辞退了,还的找工作,要是运气好,找个差不多的工作,结婚生子,养老。
人啊,生于三餐,又困于三餐。
“呃,仿佛麻雀的一生。”
叶妙一时语塞。
“一只麻雀的生死都还是命运预定的。”
对方这句话,叶妙觉得很耳熟。
对了,好像是她看过的一场莎士比亚话剧里的台词。
是《哈姆雷特》。
“我就算不回去,那我能做什么?”叶妙有些失望。
“做好当下。好好活着,活得精彩,也可以选择活得平凡。”
“你应该去当道士。”
对方听完哈哈哈的笑起来,“听起来不错,不过不适合我。当然,你也可以像吴语一样选择当皇后。”
“你也认识她?”
叶妙惊讶,她心里肯定了吴语穿越到这个世界一定也见过这个数学工程师。
“我们刚才不是说了,麻雀的生死都逃不过命运的预定。何况人类。”
“那你穿越这里多久了?”
“肯定比你见过的那个孟极国的端锐久,穿越时候的时空经常重叠,我不清楚自己要待多久。”
“哦靠,就是长生不老的意思吗?”叶妙玩味对方话语里“重叠”的意思,惊讶得把刚才想问的问题也忘了。
“也许穿越过来的人都可以,你也是。”
“!!!!!!”叶妙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
“那个孟极国的人,是你让他们来帮我的吗?”眼见身旁的黄沙在逐渐减少,叶妙预感他们之间的这个遇见可能也快结束,一时问题涌现,不知道先抓住那个问。
“这是你个人的机缘。跟我无直接关系。”
“当下,当下我还在突厥,未来我会去哪里?王宝钏的命运已经因为我的到来变化了不少,到底会远离到什么程度?我昨天偷了突厥的兵器,今天要偷油,万一耶律图杀了我怎么办?。。。。。。”
“你死不了。”对方似乎一句戏谑的语气。
叶妙身边的黄沙逐渐平息,对方的黄沙越越卷激烈,几乎快得快看不对人影。
叶妙心念直转。
“喂!!!!!!我下次怎么联系你!这是梦还是什么啊!”
咳咳咳,黄沙平息下来,却成了流沙,叶妙脚底一软,整个人从刚才的黄沙眼里陷落了下去,快被黄沙闷死了。
救命两个字,她根本呼不出来。
再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在营帐外的吊床上午睡。
“叶姑娘醒了。”春花在旁边倒了一杯满满的羊奶递了过来。
刚才明明是我睡的晚上的觉,怎么就到中午了?
“春花,今日阿史那舍尔教头给我修的马蹬送过来吗??”
“叶姑娘,还没有,您不是上午才让他把马牵走吗?哪儿会这么快?”秋月端进来一盘果枣糕,听到叶妙问马的事情,也帮着解释给她听,因为那匹马是秋月牵过去的。
“哦。”叶妙在心里盘踞着。当日的日期。
原来那个梦,果然是梦就不是梦。
也就是说时间上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但大体的发生还是按照他这个梦以前的次序进行着的。该兑换给孟继国的石油就在今晚开始兑换。
但是耶律图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兵器库里兵器失踪的问题呢?
叶妙塞了一口枣糕进嘴里,甜得发腻。
“秋月,这个枣糕怎么这么甜,快拿些奶酒给我。”
“是。”秋月看我一脸五官乱串,差点笑出声了,连忙倒满了一大杯的奶酒给我。
我一饮而尽,连喝两大杯,这才感觉舒服些。
在突厥这段时间。我逐渐习惯了这边的饮食。倒也不是说习惯。而是在这里的吃食。基本上都是咸口硬菜居多,完全不同于我穿越以前的世界或者是我以前的口味。
忽然吃到这么甜的是吃食,一时不大适应。
“春花秋月今天什么日子啊?你们居然想起做这种甜食了。以前你们给我做的小点心可不是这样的。”
“回叶姑娘。这是我们可汗最近招的一批大东国新厨子做的。”
“大东国?”
这三个字仿佛从遥远的天边飘过来的云。
这王宝钏老家吧。没想到那边居然嗜甜口。
不一会,春花也从突厥后宫的厨子那边拎了 吃食过来。
“叶姑娘,后宫那边吴皇后还送了大东厨子做的甜糕和大东乳酪。”
“啊?吴皇后有心了。又是甜口啊。”
叶妙却在心里想着吴语怕不是南方人吧,都整甜口。
叶妙尝了一口这个甜糕晶莹剔透,软糯弹牙,这不就是凉粉嘛。
这个大东乳酪,打开一看,是豆腐脑,旁边还有一盘调料,饴糖压成的小颗粒,小花生碎,居然还有一些薄荷。
这个薄荷,她是见过的。
之前在吴语那边弄大棚的时候,吴语说过这玩意在戈壁这边的气候里极难种得活,没想到这么段时间没见她,居然培育出来了。
啧啧啧,叶妙忽然开始理解为啥当初吴语不肯离开突厥了。
也许这是原因之一吧。
叶妙脑洞了七八层,又觉得不像。
不过这豆腐脑比那个凉粉好吃多了。
尤其加了薄荷。香味怡人。口齿留香。
她不知觉吃了大半碗豆腐脑,抬头看到春花和秋月也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她吃,立刻想起来,连忙招呼两人一起吃。
“不好不好,叶姑娘的吃食,哪里能让奴婢们浪费了。”春花秋月几乎同时摆手。
“姐妹们,一起吃吧,别讲究那么多,独乐了不如众乐乐。一起吃才香。”
这凉粉和豆腐脑看起来很不错,尤其豆腐脑清香扑鼻。
叶妙见两人不敢动,就自己拿了两小碗,先盛凉粉,又盛了豆腐脑出来递给两人。
两人这才赶紧接过,大口品尝起来。
看着两人开心的吃食,叶妙心里却开始嘀咕刚才忽略的问题:
这赛马会后才多久,怎么突厥就开始找大东的厨子了?按说这耶律图当年是在西凉当质子,怎么着也应该接触比较多的是西凉的厨子,怎么还拐了个弯,多年后开始忆苦思甜,居然找大东的厨子?难道当年他在西凉的时候,还和大东国的人有什么交涉?
叶妙心里左右思量,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事情。
这次赛马会信息量巨大,直到现在,叶妙还感觉好多事情回味过来,几乎都不按常理出牌的感觉,包括她自己的遭遇。
大东国,西凉国,突厥耶律图。。。。。。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