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对生命值的直观感受就是,血条过百,晓破梦元气满满。
一到残血,晓破梦就哪哪儿都开始不得劲儿。
虽然泡在冒着热气的温泉汤池里,可是她却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开始冰冷。
浑身像是被针扎一样,刺痛难忍。
小腿上长着黑白瘢痕的地方,终于开始发作,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一般,又疼又麻。
手心的伤口此时痛感加倍。
晓破梦咬紧牙关忍耐,不到一会儿,冷汗浸湿了额头。
钟离碎辛俯身过来,还想逗弄晓破梦一番,却看到她双眼紧闭,面上全无血色。
他沉声道:“发病了。”
说完他把晓破梦挪到汤池最中心的石头上靠坐着。
兄弟四人也围了过来,东南西北各占一方,将晓破梦团团围住,一起运功,为晓破梦传功。
源源不断的暖流从四方而来,涌进晓破梦的身体。
一切的痛感此时此刻好像消失了一般,她只感觉到两个字:舒服。
就像是干涸了很久的植物,终于等到了天降甘霖。
晓破梦疯狂地汲取着这来之不易的暖意,就好像做了一个非常熨帖、香甜的美梦。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眼睛一闭一睁的须臾间,又像是斗转星移的好多年……
晓破梦睁开眼,看向四个男人。
他们的情况此时都不太妙。
一个个眉头紧锁,面色青灰。
钟离沉予似乎也知道大家已经到了极限,开口道:“梦儿,你感觉如何。”
晓破梦:“我感觉……可以了。”
其实她好想说,好舒服,好快乐,我都要飘飘欲仙了。
但是说出来,估计又是大型OOC。
“兄长们辛苦了。休息吧。”
四人收了功法。
钟离沉予从小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四颗核桃大小的黑药丸。
“固元丹。稍微补充一下元气吧。”
晓破梦有点心虚地来回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
进来之前一个个都风度翩翩,容光焕发。
就这一回合就让她差点给四个壮男吸成人干儿。
虽然不确定这几人到底是敌是友,可眼下不说点什么,她心里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
钟离四子服用了固元丹都开始闭眼打坐恢复元气。
晓破梦斟酌许久,道:“多谢十几年来四位兄长的付出。破梦无以为报,铭感五内,永不敢忘。”
“哼。”静默许久的钟离凄风发出了一声冷笑。
钟离沉予说:“客气了。梦儿长大了,会说好听话,叫兄长们开心了。
果然快要嫁人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晓破梦一时间不知道钟离沉予是在阴阳怪气还是什么的。
总之听上去叫人怪不自在的。
“嫁人……”晓破梦为难地说:“二哥,可不可以告诉父亲,我不想嫁人,不想成婚。”
钟离沉予讶异:“为何?女子到了出阁的年纪,怎么能不找如意郎君呢。
你放心,就算成婚,也不会叫你嫁出去。父亲疼惜你,为你招赘。”
晓破梦低头看着自己小腿上的瘢痕:“我久病沉疴,身如将死之木。我这般模样,何苦去祸害人家儿郎。”
钟离沉予道:“梦儿可别妄自菲薄。你是钟离家的女儿,是鹿夷身份最贵重的女子。
父亲为你招婿,豪掷千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你盛名远扬,全天下的男子都想娶你为妻,做钟离家最贵不可言的金龟婿。”
晓破梦露出迷茫神色。
明明她有这种病症是非常隐秘的事情,本不该叫外人知晓。
可是钟离沉予却口口声声,把她捧杀得如此高不可攀。
给她洗脑。让她觉得成婚是一件美事。
万一有朝一日真的叫外人得知了她的病情。
岂不是叫全天下人知道,钟离家养了这样一个怪物?
这个婚,无论如何,肯定是不能结的。
晓破梦道:“那就告诉父亲,不必招亲了,我已经心有所属。”
“啊?梦梦,你已经有中意的男子了?”钟离碎辛震惊。
钟离凄风也射过来一道冷厉目光,看得晓破梦心一凉。
晓破梦视线躲闪:“是的。我喜欢上了我院子里的一个人。”
几人齐声问道:“谁???”
晓破梦犹豫了几秒:“他,他叫苦若。”
对不起了苦若,借你的名字用用。
钟离沉予、钟离碎辛听罢皆是一脸茫然。
只有钟离凄风愣了片刻,随即发出嘲讽的大笑:
“呵,哈哈,哈哈哈哈,钟离破梦,你开什么玩笑。你居然心悦一个玉奴?”
“什么?玉奴?”钟离碎辛大喊道:“梦梦你可别同哥哥逗乐子。
你是金枝玉叶,怎么能与那等下贱之人……钟情呢?
再说,你不是从来不愿意用那些人么?”
晓破梦不愿意听到他这样贬低苦若。
“不要这样说他。他很好,温柔、细心,也愿意真心待我。”
钟离碎辛急道:“荒谬!真心值几个钱!
就算他对你温柔,只是看中你的身份,看中我们钟离家的荣华富贵!
他是不是勾引你了?
下等贱奴,居然敢打你的主意,他在哪儿,我这就将他处死。”
说着,作势就要出汤池去。
晓破梦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模样,凉意从心底蔓延。
万恶的阶级斗争。
微贱如苦若,就连对千金小姐钟离破梦展露温柔,都成了天大的罪过。
此刻她似乎明白苦若为什么会死了。
一个下等人,是万万不能肖想上等人的。
不等钟离碎辛起身,钟离凄风目光直直地冷冷盯着晓破梦:“四弟莫慌。苦若已经,死了。”
他语气中满是凉薄,甚至还得意得扬了扬眉毛。
晓破梦看到他的表情,愣住了。
几乎瞬间,她就可以确定,苦若的死,与钟离凄风有关。
而归其原因,却是因为自己。
可能对他钟离凄风来说,弄死苦若,就像是随手碾死一只蚂蚁。
晓破梦回望着钟离凄风,脸上冷得没有一点表情。
她嘴唇轻轻动了动,无声地问他:“为什么。”
钟离凄风不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笑。
他勾起一边唇角,笑得肆意,疯狂。
只有钟离碎辛还是爆炸:“贱奴,死不足惜。梦梦,你可别被这些下人给哄骗了。”
晓破梦默了片刻,对钟离沉予行了一礼,沉声道:“二哥请你帮我告诉父亲。
我与苦若情意相许,可是他……意外去世了。
我此生不会再寻他人成婚。”
你们自恃身份高贵,杀死微贱之人甚至不需要考虑。
你们不过问我的意见,执意要为我招婿、婚配。
我偏不逆来顺受。
我要让你们看看,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苦若,你因为我枉死。
我便以这种方式祭奠你吧。
从此,天地浩大,你不再是孤魂野鬼,不再查无此人。
有钟离破梦活着一日,你的坟茔便不会荒芜。